第203节(1 / 2)

他清了清嗓子,招呼要回家拿瓶子装酒的众人:“钱都带上啊。知青难得做回酒,别占人便宜,以后都没了。”

陈立恒看了眼田蓝,准备开口表示这酒常做常有。田蓝却朝他使眼色,让他别出声。

她挥舞着手上的钞票,招呼知青们:“走,买肉吃去,今天咱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知青们欢呼。

要知道这几年虽然粮食产量上去了,大家能糊弄饱肚子了,但肚里没油水呀,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两块肉。

他们下乡后吃的最痛快的一次肉还是死猪肉,都已经埋进坑里了,但因为其他知青点的知青来访,他们也知道那猪没大毛病,不过是偷吃玉米吃多了撑死了,所以索性将死猪挖了出来,砍了4条腿,直接炖了一大锅。

吃完之后,大家还后悔干嘛不把猪直接挖出来,好歹能多吃几顿。

现在,兰花花手上拿了6块钱呢,能买4斤不要票的猪肉的,还能再白搭一份猪骨头。

看着知青们欢呼离开,大队书记悬着的那颗心可算踏踏实实落回胸腔子了。看来这些城里娃娃就是想临走前吃顿好的,所以才挖空心思折腾。

不过他们可真是能藏,来他们住家沟这么多年居然还留一手,以往都没露过他们能不用粮食就酿酒。

大队书记张了几次嘴巴,眼睛一直瞅着大锅,希冀从中发现不用粮食就酿酒的奥妙。他有心想开口问,到底拉不下这个脸,不好意思白占便宜,只能含含混混道:“要是找到门路回去了,提前跟队里说一声。我不扣人,到时候该批条子批条子该盖章盖该签字的签字。行了,你们自己收拾吧,”

他又深深地看了眼装酒的木桶,转过身,毅然决然地走了。仿佛害怕自己多呆一秒钟,就扛不住资本主义糖衣炮弹的诱惑,直接被腐蚀了。

吴秀芳看他的样子好笑,对着大队书记的背影轻轻地啐了一口,兴高采烈地和田蓝商量:“兰花花,咱们晚上怎么吃?”

4斤肉啊,整整4斤猪肉,可以做一大桌年夜饭了。什么红烧肉、白切肉、回锅肉、水煮肉片、粉蒸肉、辣椒炒肉,每一道都是美味佳肴啊。

田蓝一开始还没啥感觉,她上辈子毕竟已经做到那个级别,国家在困难的时期,她的生活也比大部分老百姓过得强。所以穿越到1979年,她也没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馋的气息。

结果吴秀芳一报菜名,田蓝居然感觉自己口水分泌过盛了。妈呀,原来她活了三辈子,依然是个肉食动物呀。

当天晚上,知青点沸腾了。还搞什么回锅肉红烧肉粉蒸肉虎皮蛋烧肉啊,最简单的方法,白水煮肉切片,蘸大酱吃。原汁原味,配上大酱的咸香,那滋味,甭提了。

见多识广的田蓝和陈立恒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是我吃过最香的肉。”

其他知青也拼命点头。

没错,太爽了。他们终于过上了大口吃肉的日子。即便只有这一次。

田蓝下意识地冒了句:“怎么样?要不要留下来试试?以后顿顿有肉吃。”

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接她的腔,包括已经在农村娶了媳妇养了两个孩子的胡长荣都没吭声。

田蓝想叹气。

因为她知道即便回城之后,这些知青当中为数不少的人生活也不尽如人意。

不说那些还没有在城里找到正式工作,只能在街道工厂打零工的,就是顺利接班了父母的岗位,成为光荣的国家工人的知青,再过十几二十年,好多人都要经历大下岗。

而他们,因为在该学习文化知识的时候荒废了书本,大部分人都从事技术含量不高的工作。当下岗潮来临后,人到中年又无一技之长的他们就被时代的浪潮狠狠拍击在沙滩上,狼狈不堪。

田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好,不说这个。我只说一件事,国家现在已经恢复高考了,国家要从我们年轻人当中挑选人才,接受祖国的考验。不管我们身在何方,我希望大家都能够保持终身学习的态度。即便没能考上大学,后面不管工人夜校还是电视大学或者函授班等等等等,所以能够学习文化知识和技术的方式,还请大家都不要放过。千万别觉得学不学无所谓,反正一个饭碗端一辈子。世事难料,就好像当初我们也没想到自己会下乡一样,谁晓得以后会怎样呢?只能说,学到手的东西永远是自己的。我们也看到了,不管在城里还是乡下,有一技之长的人总要比其他人活得轻松点,也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大家面面相觑。

吴秀芳忍不住开口劝:“你们还是跟我们一块回去吧。你们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陈立恒摇头,态度坚决:“我一分钟都不想和蓝蓝分开。”

太肉麻了。

大家被堵的完全无话可说。

4斤白切肉,一大锅白萝卜肉汤,听上去分量不少,但在7个知青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众人呼呼啦啦,吃的一干二净,最后连汤都没剩一口。村里的狗只能咬着被剃干净肉的骨头,灰溜溜地躲到角落里去吃。

大家吃饱喝足,最后一抹嘴巴跟田蓝和陈立恒告辞。

吴秀芳拉着田蓝的手,忧心忡忡:“你真的还要留在这里吗?不如回城复习去。”

田蓝微笑着摇头:“我已经想好了。不管在哪儿,我都不会辜负光阴的。请你也一样,青春最美好,多宝贵,不要浪费。”

大家是帮忙收拾完碗筷才走的。所以田蓝和陈立恒也能洗洗早点睡。

他俩谁都没挑灯夜读,因为一来手上没书,二来屋里的灯泡瓦数实在太低。在这种光线下读书,实在是挑战自己的视力。算了,身体健康比较重要。好不容易从病歪歪的老年人变回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还是多爱惜点自己吧。

陈立恒打了热水过来给田蓝泡脚,说起酿酒的事:“我看大队书记那边玄,估计只能忍受咱们一锤子买卖。再继续下去,恐怕他就有话说了。明天我去找他谈谈吧,没报纸,有广播,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田蓝却成竹在胸:“你甭管,明天咱们继续做酒卖。你等着吧,农村政治的最大特点叫发动群众斗群众。不用咱们吭声,自然有人替咱们说话。”

她眨眨眼睛,笑眯眯道,“大队书记家的儿子要娶媳妇了,你说他家要不要买酒?缺不缺酒喝?”

陈立恒好歹是做了这么多年管理工作的人,闻声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对,让他们自己内部瓦解。”

大队部的人都统一不了态度了,那就没办法让他们停止酿酒。而只要大队干部开始掏钱买,其他社员更加无所忌惮。

凭什么呀?你干部能做的事,我们老百姓就不能做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还当是旧社会哩。

惹毛了大家,照样批.斗你。

要知道他们这波知青下乡后,可没少兴风作浪,煽风点火,大家的革命积极性都不低呢。

陈立恒笑着给田蓝揉肩膀,夸奖道:“还是咱们田政委厉害,宝刀不老。”

田蓝一点也不和他客气,还使唤人:“这边这边,用点力。哎呦,今天可真累死我了。”

酿酒毕竟是头一回,什么都得摸索着来。后面虽然有其他知青帮忙,但她也累得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