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恒想说粉房还有豆腐房怎么算工分,他们酒坊就怎么算呗。跟着抄作业还不会吗?
田蓝先开口:“就在我们知青点算工分呗。原先我们不也算的好好的吗?”
大队书记一愣,还真是的。以前知青点自己就是个生产队,不管种地还是啥的,都是他们自己安排,自然有记工分的办法。
只是,他还犹犹豫豫的。豆腐和粉丝没关系,哪个大队都有,就是县里干部下来,也没谁说过二话。
但办起酒坊的话,就成了出头的椽子,不合规定啊。
田蓝豁出去了,板着脸道:“大队准备怎么安排我们这些留守知青啊?我们听过广播,政策要求就地办厂安置我们这些知青。可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到今天也没进厂上班啊。我倒要问问了,我们到底还是不是革命事业的接班人?要背这么轻慢。不给我们想出路也就算了,我们自己找到了路,还不让我们走,要不是要往死里逼我们吗?”
妈呀,大队书记一把年纪都当爷爷的人了,依然叫这知青的话吓了一跳。
换个人他都不怕,可他晓得眼前这两个知青不是一般人啊。他们真敢投河自尽。捞上来都已经进棺材了,要不是命大被阎王爷推了出来,现在他俩就已经埋地底下了。
大队书记赶紧劝:“别别别,年纪轻轻的,搞什么要死要活。你们缓缓,你们让我缓缓,这不是小事儿,起码得大队开会讨论决定。”
陈立恒终于知道赵家沟为什么到今天还穷成这样了。碰上这么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一把手,啥事都赶不上热乎呀,还怎么挣钱?
田蓝倒没逼大队书记,只笑着点头答应:“好,叔,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反正,你喊停之前,酒,我们是会继续卖的。”
大队书记又脑壳疼,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别耽误我上工。”
陈立恒看着老头扛着铁锹离开的背影,笑着朝妻子摇头:“你可真是会为难人,他有的纠结了。”
田蓝成竹在胸:“纠结啥呀,大队部总共7个人,七户人里有六家孩子上了高中,都有人毕业了。他们就不想自家孩子鲤鱼跃龙门?”
民.主集中制嘛。
只要其他大队委希望自家孩子更上一层楼,他们就会说服大队书记,让这酒坊办起来。
毕竟,虽然大队有豆腐坊和粉坊,大队干部也能安排自家小孩进去上工。但正因为每个大队都有豆腐坊和粉坊,自给自足。所以这两个作坊的经济效益都不高。
可酒坊不一样啊,物以稀为贵,根本就不愁卖。以后可是能挣大钱的。
下放知青都回城了,最后酒坊能有谁负责呀,还不是本村的回乡知青嘛。
陈立恒竖起了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田政委不愧是田政委。”
这乡间政治的发动群众斗群众,她真是拿捏的死死的。
第111章八零知青不回城
人人都想过好日子。
即便大广播天天耳提面命,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但大家更想要的还是社会主义的苗啊。
苗才能长出庄稼来,才能让大家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田蓝甚至都没放出风声说自己想放大酿酒的规模,只在社员跟她抱怨出的酒太少了,都不够大家买时,无奈地叹两口气:“酿酒要人要地方,我们什么都没有啊。下放知青马上都走光了,就这些酒,还是我和老九忙了半天才勉强酿出来的。我们能找谁帮忙?总不好让回乡知青引得我们知青点来干活吧。”
大队会计已经是第2次来买酒了。
作为村里的富裕户,他这次讨儿媳妇闹的声势极大,光是给亲家送的酒就好几坛子。他还发话,这回来喝喜酒的人,酒管够,肉管饱。
大队会计不愧是会计,特别会打算盘。
他冷眼旁观了一回,早就发现人家酿的不是酒,而是金水呀。一缸高粱壳子上去,出来的就是20来块。上午下午各卖一趟,就是45块钱。哪个生产队一人一天能挣20来块钱?
要知道,这个时代地里的确长不出什么钱来。
就说社员外出打工吧,小工一天一元五角七,大工一元八角六,听着是不少了吧。可你得自备牲口啊,一挂马车,两匹骡马,就得15块7。骡马带出去了,你是不是还得给骡马饲料啊?吃的不好,牲口哪有力气干活?况且活还不好找。
听了兰花花的话,他立刻拍胸口,一本正经道:“怎么就不能让回乡知青和你们一块干活了。知青知青,不管下放的还是回乡,那都叫知青,在知青点上工分,理所当然。”
陈立恒在旁边听了眼球都地震了,蓝蓝真是蓝蓝,够可以。连坑都不用挖,人家就迫不及待拿着铁锹过来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他相当配合地叹气:“有人帮忙干活也不行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这酒虽然不用粮食,但我们也没多少高粱壳子。而且,就这点大的地方,这么大的锅,从早到晚拼死了也就是两三桶酒,能用几个人啊?”
大队会计也是赵家沟的交际花,平常跟别的大队还有公社交往,往往是他打头阵。这回听了陈立恒的担忧,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当是啥了不起的事呢?不就是高粱壳子嘛,多稀罕,喂猪用的而已。你放心,各个生产队都有高粱壳子,到时候按价钱收就行。要是还不够啊,公社的粮站也有高粱壳子,你就以喂猪的名义买过来,谁管你干嘛呀?”
100斤高粱差不多出30斤壳,不算什么稀罕物。粮站要这些也没用,都是卖给各个生产队或者社员养猪。
陈立恒笑容满面:“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候,还请你帮忙引荐引荐啊。”
“嗐,这有啥要引荐的,不当个事。”会计眼睛珠子一转,开始打听,“你们这个酒坊要多少人啊?我说哦,要赶紧招。入冬了,喝酒的人就多,尤其没两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家家户户有钱没钱总得割肉打酒吧。你们的产量要是跟不上去,怎么能够满足广大社员同志的需要呢?要时刻想社员之所想,急社员之所急。”
哎哟喂,这大队会计够可以呀!平常肯定没少听广播,十分跟得上时代发展。
田蓝打蛇随棍上,不仅一口保证赵家沟的中学毕业生都要,还趁机提要求:“办酒坊咱们也没经验,小打小闹,一口锅就解决问题。可要是搞大了,那酒坊肯定要好好管理。咱也没看过人家酒坊到底怎么干的,起码的瞅一眼,才好依葫芦画瓢吧。”
会计将胸口拍得砰砰响:“哎呦,我以为多大的事呢。不就是酒坊嘛,公社供销社就有。你们要去看就报我的名字,找酒坊的老酒鬼,说我让你们过去的。也不是啥秘密,不就是酿酒吗?谁都能看。”
田蓝和陈立恒互看一眼,当机立断:“那行,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过去看吧。”
1979年的冬天,整个赵家沟都找不出几辆自行车。现在买车不仅要钱还要工业券,没门路的农民上哪儿找工业票去?
陈立恒也不耽误功夫在村里当没头苍蝇到处找,干脆迈开两条腿:“我去吧,问清楚了,咱早点开工。”
田蓝点头,麻烦大队会计:“那叔,你帮我们跑趟腿呗,把村里的中学毕业生都找来,让他们好歹看看酿酒是怎么回事。”
赵家沟从1966年第1批红.卫.兵串联到这儿主动留下,才开始办的村小学。现在小学读5年,初中高中加在一起4年,称之为9年一贯制。办学13年,赵家沟培养出来的中学毕业生总共有47位。
当然,农村成家早,这些人大部分都已经结婚生娃,甚至有的自己孩子都上小学了,早就断了想要继续升学的心思。
去年和今年的高中毕业生加在一起,总共12位。其中就有大队会计和大队书记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