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轻声说,这次卷面分689,我押你真实成绩估分能上六百四。
叶斯吓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左右看了一眼,像做贼似的,又压低声说,立什么flag呢你?
没立flag。何修淡然垂眸翻开笔记,一边低头写字一边平静道:天天陪你一起学习,你什么水平,我心里有数。
叶斯没出声,坐在旁边安静看何修写笔记,半天后释然地长出一口气。
这半个多月来何修确实每天都在陪他学习,不仅仅是帮他出题、判卷,凡是他做过的题,何修都会做一遍,他听的课,何修也会单独再做一遍笔记,然后拿着两人的资料在一起比对,最后总能给他补充不少东西。
同桌。叶斯懒洋洋地扑在何修背上,像盖被子一样,趴在他耳朵边上嘟囔道:这周末上我家住吧,我爸这周末回不来。
何修有些艰难地转头看着他,喉结动了动,什么意思。
叶斯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哼哼,光顾着学习了,是不是挺长时间没见世面了啊?
何修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前面正根据名次调座位的男生诧异地回头看一眼,何修又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写笔记。
叶斯就趴他耳朵边,喘口气都带起一阵战栗,头皮都要炸了。
好不容易等前面的人走了,何修才叹着气嗯了一声,你终于想起来还有见世面的事了。
叶斯乐得差点把他从座位上推出去,何修一边努力保持平衡一边笑着说,连我都快学傻了。
最后叶斯估分估在了642,计算器加了好几遍,最后看见那三个数,他心里的想法竟然不是进步太大了,而是何修真的算得太准了。
你语文和英语基本平稳了。何修拿着叶斯估算的各科分数说,还有七个月,一点点积累往上走,高考不会拖你后腿。主要问题还是数理化,冲得太快,基础不稳固,对难题的把控能力波动很大。
叶斯点点头,妙蛙老师说的都对,我继续玩命做题。
别玩命做题了。何修看他一眼,期末之前我们再走两轮知识点,根据经验期末考直接对标高考,不会出刁钻题,我们的目标是前十五。
叶斯哦了一声,又听何修似是自言自语地边翻卷子边说道:多看知识点,高中就这么点东西,很快就能学透。
叶斯:哦。
校园被落叶覆盖,校门外的小吃街弥漫满烤红薯的味道时,简明泽收拾了学习用的东西,拄着拐杖站在讲台前,冲老师和同学们鞠了一躬。
我要入院准备了。简明泽微笑着说,这段在英中的借读时光我非常开心,能认识大家是我的幸运,希望大家前程似锦。
半个班的人眼圈都红了,叶斯看着他,在底下拉住何修的手,何修也用力回攥。
别这么沉重。简明泽笑了两声,下个月初手术,然后还要在医院养一段时间。大家学习紧张,就千万别来看我了,我在医院也得抓紧学习呢。如果顺利的话,一月份回我自己学校之前,我会来参加英中的元旦联欢会的。
给你留个节目。沈霏红着眼眶笑着说,班级最大的节目,把c位给你空着。
简明泽用力点头,一言为定。
简明泽是班会上宣布走的,没让任何人送,父母帮他打包了宿舍的东西,虽然也公开跟大家告别过,但等大家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没影了的时候,还是觉得猝不及防。
在叶斯的学习计划里,特意把小简入院后的头三天划定为低效率日,算准了自己静不下心来。但事实证明没有,小简走那天晚上他跟何修一起去洗澡、一起早早上床,大脑确实是空白的,但第二天早上起来却无缝重新投入打仗一样的学习中,边听课边咬着何修迟到给他买的早餐,脑子里噼里啪啦滚过的全都是计算公式,没有一点儿伤春悲秋的东西。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秋天,全世界都仿佛沉寂下来。小简的离开是唯一一件让班级里震动了一阵的事情,而后大家又玩命似的学习起来。
上次月考小简考了个第三,跟沈霏坐一起了,这次小简走,老马没提,沈霏就一个人一张桌,每天埋头玩命地学习着,学累了就看视频网站,似乎是在提前琢磨元旦联欢会四班要出一个什么形式的大型节目。
十一月底的最后一节晚自习,教室里所有人都在闷头学习,明亮的灯光和窗外的漆黑在窗玻璃上交织在一起。叶斯觉得屋里有点闷,透不过气来,正要掀毛衣领子抖一抖,突然听到外头轰隆一声。
班级里一片哗然,所有人几乎同步放下笔,扭头往窗外看去。
轰隆
卧槽,下雨了啊!罗翰叫道,一下子推开桌子站起来,是不是下雨了?
叶斯伸手去开窗,几乎就在窗户打开的一瞬间,外头哗一声,倾盆大雨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黑夜中铺天盖地的雨水,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一阵冷风吹进班级,把闷热烦躁一扫而空。
大家精神都振奋起来,一边嘶嘶哈哈一边纷纷穿上外套,但没人让叶斯关窗,反而都大口大口呼吸着湿冷的空气。
风大,有雨水飘进来浇在了叶斯身上,但叶斯不想关窗,何修默默掏出自己的围巾递过去,叶斯在自己脖子上一圈一圈绕了好几圈,绕得都快低不下头了才停下。
向来安静的精英班自习氛围被打破,同桌间开始小声唠起嗑,一个班的精英都笑呵呵的,还有人感慨不知道串哥和红薯哥遭没遭殃,然后全班在一起乐个没完。
叶斯看着窗外的雨幕,过好一会才低声说,竟然下雨了。
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了。何修也低声说,在桌子下面拉住他的手,明天就是十二月了。
小简明天手术。叶斯勾起唇角,下雨透亮,焕然一新,好兆头。
何修闻言笑起来嗯了一声。
叶斯嘴上说专心学习不挂念小简,但隔三差五就要提一次,每次都会坚定地论述一个吉兆,每天累得都快昏过去了还坚持在睡前为小简转发锦鲤,锦鲤都快转晕了吧。
今晚号召大家一起转发锦鲤。叶斯攥攥拳头,明天一定不会有问题。
何修无声地摸了摸他的手。裹在白毛衣里的叶斯看起来比平时柔软了不少,只除了头顶依然常年炸开的几缕毛。
没有伞。何修说,回去你把我外套披在头上,别感冒。
你就不感冒了?叶斯嘁了一声,我一个爷们有什么可怕的,笑话。
何修叹口气,怕你耽误学习。不用担心我,我高烧三十九度也能继续打游戏。
叶斯冷不丁被他一逗,笑得差点踹翻前面同学的凳子。
雨一直下到放学,不仅没小,反而更大了。高三的同学金贵,老马也不知道上哪紧急搜罗了十几把伞,有同学家长顶着雨来送伞,把孩子从教学楼接送到宿舍,家长没过来的人就去领老马的救济伞。
四班女生多,叶斯没好意思上去抢,结果刚好发到他俩这,救济伞没了,老马连自己用的伞都给出去了。
哎,你俩。老马焦虑道:这可怎么办,学年已经找不到第二把伞了,办公室那些老师一个个都把伞让出来,都不回去了。
没事。叶斯满不在乎地摆手,淋回去就淋回去,热毛巾擦擦身上,两个男生怕什么。
你们高三的不能感冒啊。老马犹豫了一下,又叹气,也只能这样了,你俩大小伙子快点跑。
得令!叶斯蹦了一下,拉起何修的胳膊就往外跑。
其实下楼这一段不用跑,但他也没顾上,从班级门口一路往下冲,冲到楼门口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冲进了雨里。
何修本来还在试图把外套往叶斯头上披,结果雨一下来,俩人从头到脚从前到后湿了个透,于是也放弃抵抗了,拉着叶斯的手更努力地狂奔。
雷声还轰隆隆的,满地的水,也分不清嘣到腿上的是被对方溅起来的水还是雨,叶斯吼了一句什么,听不大清,大概就是一些表达很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