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时间的界限,破碎虚空的定则,天光碎裂如星河,我抛却一身凡躯,归向来处。
无数个时间的碎片里,我睁开双眼。
山洞里熟睡的我。
帝踏峰前紧闭双眼跪伏的我。
补天阁的寒冬,死死蜷缩在被褥中的我。
无数个时空里,和情人相依的我。
同时睁开了眼睛。
我道已成。
自此三千世界,无数轮回,我即是我,唯一存在。
我站在虚空之中,望着漫漫流过的星河,呆坐许久,目光忽而投向星河的来处。
比起那些缠绵悱恻,公子王侯,我更想去见的,是一对我已经快要忘记容颜的普通夫妻。
我这一生,已经强到可以不再有任何遗憾。
……
“宝宝,宝宝。”
温柔的呼唤从头顶传来。
头顶很凉。
我忽然想起我小时候是个卖相极差的半秃,天生的,而非后来营养不良。
谎话说了一千遍,连我自己都忘了真相。
襁褓中的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人都是会有遗憾的。
——正文完
第152章番外.归来篇(1)
我出生在安史之乱那年的冬天。
第二年叛军攻进长安,天子出逃,大多数文武官员和世家贵戚也提前得到消息,甚至来得及收拾细软。
我爹是个四品官,在大唐官职绝不算小,但大厦倾倒之际,就连天子也只能急匆匆逃亡,谁也不会去管一个四品官员的死活,原本那些记忆我已经很模糊了,但如今亲身经历一遍,方知他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如今是安史之乱的第三年,我三岁,我爹刚刚被从牢里释放出来。
他投降了。
我对大唐绝没有什么忠诚之心,更不觉得一个能抛下臣子出逃的皇帝有什么值得忠诚的必要,但我爹不一样,如果可以,他大约更愿意和那些拒不投降被砍下脑袋的热血之士一起上刑场。
但他和别人总归是不一样的,他比别人多了一些儿女情长,绝不肯屈死牢中,留我和娘两个人孤零零在世上受人欺辱。
从牢里回来的那天,他喝了不少酒。
我知道自那之后,他常常会在夜里喝酒,甚至会哭。
在我灰暗的童年记忆里,总是记得那缭绕的酒气,还有夜半时常传来的哭声。
但他从不在我面前哭。
我娘也总是一副憔悴的样子,但她对着我的时候,总是笑盈盈的。
我爹是执掌半个户部的官员。
故而他出狱之后很快被叛军派去主管钱粮。
我坐在摇篮椅里,有些发愁地握了握白生生的小手手。
我已成道,即为唯一,故而虽然只有三岁,我也仍旧能发挥出全盛时期的实力,但我没法当着人用出来,就像假如突然有个奶娃娃告诉我,他有移山填海之能,我照样会当他是疯子。
我绝不肯被亲爹亲娘当成疯子看待。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分外想念一个人。
方应看。
之所以想起他,绝不是因为喜欢他,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最不喜欢的人就是他,但他偏偏又是最能让人有安全感的那一个。
这是智力上的差距。
老天爷已经给了我许多,所以不肯给我再多,我有时候能把很多东西看得很透,但绝不代表我就有那个搅动风云的智力,实力倒是有的,但历史告诉我们,光有实力去搅风搅雨,没那个智力,到最后充其量是个搅屎棍。
比如吕布。
我绝不肯做吕布,故而我需要个诸葛亮。
二十岁的方应看太阴狠,三十岁的方应看正筹谋天下顺带筹谋我的命,四十岁的方应看初定风云但刚做皇帝很新鲜可能不想来搞事,我决定选择五十岁的方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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