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唐佩苓迎进屋内，在门外挂了一个“停止营业”的牌子。

老绅士的头发渐渐呈现出金棕的色泽，脸上的褶皱也被光滑的肌肤取而代之，显然，对方是一只妖怪，他叫詹姆斯，在唐佩苓坐下后，他的脸和身材都变成青年的模样。

詹姆斯经营衣帽店已经半个世纪，他以老态龙钟的样子示人是为了隐藏自己妖怪的样子，再过几十年，詹姆斯就会又变成年轻的女子，假装自己是老绅士的孙女。

詹姆斯为唐佩苓泡了一杯红茶，比起妖精公会的妖怪，他对唐佩苓就显得极为敬重：“阁下的父亲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游山玩水，和漂亮姑娘调情。”唐佩苓说，在妖怪的时间观念里，最近就是指10年或者20年之间发生的事。

詹姆斯和唐佩苓的父亲是旧相识，他们的关系很深，每隔五十年就聚上一次，詹姆斯也是为数不多的，妖龄超过400岁的妖怪，他的力量不算强大，在欧洲妖界的地位却很高，但他不喜欢参与政事。

“狐狸总是比较花心一些。”詹姆斯的英伦腔调十分悦耳，比起古老的妖怪语言，他本人更钟情于英式英语，“你呢，我美丽的阁下，你又让多少男人为之倾倒”

这跟詹姆斯的出身有关，他在400年前曾是英国国王詹姆斯一世的宠物，一只金羽毛夜莺鸟，因叫声动听一直被国王珍爱，直到国王死去，他都一直陪伴在主人身边，拥有人形后，他也把自己的名字叫做詹姆斯。

事实证明，这是个合适的名字，因为百分之六十的英国男人都叫詹姆斯，好记又普通，不会引起任何人类起疑心。

“你算是其中之一吗”唐佩苓虽然是狐族的领袖，但她本身并不热衷于勾引男人。

詹姆斯温和地笑着说：“曾经是。”

谈话在和煦的气氛下进行着，他们很快把话题绕到了狼妖的身上。

欧洲妖怪化成人形的历史不到500年，即使超过300年妖龄的妖怪都非常稀有，狼妖就是其中一个，他和詹姆斯都是400岁。狼妖的失踪无疑是一种警示，能让400岁的妖怪失踪至今，凶手的真实情况就不免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妖精公会的妖怪并不能给唐佩苓线索，所以她才找到詹姆斯。

“我问过全英国的每一只鸟，它们都没有弗兰克的消息，他就像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不是好兆头，阁下。”詹姆斯说，弗兰克是狼妖的名字，“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其他妖怪不以为然，但我知道狼妖的失踪只是一个开始。”

唐佩苓安抚对方道：“我很少踏足欧洲大陆，对这里的情况也不够了解，我需要你的详细解说。”

尽管银狐族是全世界也包括海洋妖怪的老大，但这一头衔到21世纪也仅存于少部分妖怪的意识里，新生的年轻妖怪对传统权威的敬畏之心早已荡然无存。唐佩苓倒不怎么关心形式上的尊卑她的父亲也是，所以她才能淡定地面对妖精公会群妖们的无视，不过该解决的问题，还是得尽快找到答案。

伴随狼妖弗兰克失踪的，还有唐佩苓需要的东西，那是狼妖族的圣物，一种绿色的晶体，有点像狼的眼睛。用途和狐灵珠差不多，虽然效果远不如狐灵珠的威力，但对人类够用了。

“你知道，欧洲的妖怪并不团结，我们的历史太过短暂，新生妖怪又急于获得力量，他们在乎的不是狼妖的下落，而是他手里的妖灵会馆指挥权，所以，他们肯定不会在这件事上卖力。”

妖精公会的最高掌权者可以享有普通妖怪得不到的好处，这些好处能让妖力得到明显的加持，毕竟这个年头，愿意依靠自然之力循序渐进修炼的妖怪已经不多了，大家都很急切。

“是的，见识过了，所以我承诺谁找到弗兰克，哪怕是他的尸体，就能得到狐灵珠。”唐佩苓道，“他们一定会很努力的。”

“是吗”詹姆斯眨了眨眼睛，“我都有点动心了。”

“欢迎加入寻宝俱乐部。”唐佩苓道。

詹姆斯笑着摇头：“我只是开个玩笑。”

唐佩苓继续道：“听说弗兰克得罪了不少妖怪，他在妖精公会担职期间有点不留情面，会不会是熟人下的手”

“弗兰克的确有些顽固，但他绝对是个尽责的妖怪，他把禁止妖怪吃人这条规矩严格的遵循着，绝大多数同类都很认可他，而且，弗兰克很厉害，他毕竟是狼。”詹姆斯把配合红茶的甜点摆在茶几上，那不是真的甜点，而是适合妖怪吃的食物，只是做成了甜点的模样，“在过去的两百年里，妖怪把人类当做食物这类事情频频发生，后来人类组织了一批专门猎杀妖怪的队伍，不少无辜的同类受到牵连，弗兰克是经历过那个时期的妖怪，他秉承与人类和睦共处的思想，不愿悲剧重蹈覆辙。”

“看来我的父亲在位时明显失职了，他不应该让这种事延续到欧洲的。”唐佩苓道。

“阁下的父亲也有自己的领地需要守护。”詹姆斯包容地回应。

唐佩苓不予置评，她实在太了解她的父亲了，唐佩苓觉得那个时候，父亲可能在某个女妖的怀里醉生梦死。不过她只是想了一下，并不打算把这种事说出来。

“说说托尼斯塔克吧，一个被银狐族女王看中的人类到底有什么不同”詹姆斯突然将话锋转移到看似愉快的内容上，“狐灵珠真的在他身体里吗”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倒也没什么与众不同，不过，和他打交道不会无聊。”唐佩苓想了想道，“20年前，我把狐灵珠给他，也只是为了救他而已，我真好奇妖怪们把这件事传成了什么样的版本。”

“很多版本。”詹姆斯道，“好听的大概是，你爱上了人类，你想把他同化。”

唐佩苓嗤笑一声：“真浪漫。”

詹姆斯也笑着说：“但至少斯塔克是幸运的，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如果他知道真相，一定觉得很不幸。”唐佩苓道，“被妖怪惦记的倒霉蛋儿。”

“能受佩苓阁下垂青，死也值得了。”詹姆斯意有所指地说。

“有一件事，尽管没有得到证实，但以防万一，我还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暴露身份。”唐佩苓不自觉地放低音量，“最近各个地区都有妖怪莫名死去，我怀疑有人在研究杀死妖怪的武器，我本来不想牵扯进来，但现在涉及到我的事了。”

詹姆斯陷入沉思之中。

“这件事还没有传播开，你知道就行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唐佩苓嘱咐道，“如果遇到可疑的情况，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詹姆斯谨慎地点了点头：“或许。”他顿了一下，“是猎杀妖怪的人类组织干的，两百年来，类似的组织一直层出不穷。”

“这是一个调查的方向，我也会留意除妖师的动向。”唐佩苓道，“但愿这件事跟人类无关。”

“如果是同类干的，不是还要可怕吗”詹姆斯道。

唐佩苓发出短暂叹息：“更可怕的地方在于，我们的同类和人类一起在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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