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妧眼皮直跳,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浑身不舒坦,她以为是刚才在商会看见徐柔和马文才亲昵的模样,才有所感触,但是在楼上躺了一会儿,吃了药,睡不着。
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眼皮一直在跳,躺着看了一会儿书,听见客厅的电话铃一直在响。
徐妧捂住耳朵,没有理会。
很快,有人接了电话。
徐妧没太在意,不多一会儿,香秀蹬蹬蹬地跑了来,敲门:“小姐小姐不好啦出事了!”
徐妧眼帘一动,书从指间滑落:“进来说!”
香秀打开房门,胸口还略微起伏着:“小姐,这可怎么办,医院值班室打来电话,说二少爷刚才跟着巡逻队在城中被土匪袭击了,现在他受了枪伤,正在玛利亚医院抢救呢!”
徐妧心里顿时慢跳了一拍,掀开被子了,这就下床。
她身上穿着柔软的家居服,才要冲出去,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抚住了心口,她心乱如麻,往前走了两步,又叫住了香秀:“楼上都谁在家里?你……你赶紧通知赵姨娘,后院不要去说,别惊动了老太太,大少爷在不在家,都去……都去告诉一声……”
香秀连忙答应一声,跑了。
徐妧脑中嗡嗡作响,她来回转了两圈,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到柜里拿了毛衣和裤子,都穿上了赶紧出了房间。
脚步匆匆,到了楼梯处,才要下楼,她又站住了。
她伸手抚额,头疼。
她干什么去?
不不不,她不去。
徐妧转身走了落地窗前,往楼下看着,她光着脚,还穿着拖鞋,来来回回在楼上走了好几圈,几分钟之后,香秀回来了。
香秀跑得气喘吁吁,到了楼上,两腿都软了:“小姐,我刚才去找了,可是后院有人说赵姨娘出去打麻将了,根本不在家,大少爷在军校也没回来,老太太那里我也不敢说啊,这可怎么办?”
徐妧指尖都抖了起来,她余光当中瞥见自己的大衣,刚才回来的时候,是穿这件红色的大衣回来的,口袋里面还有零钱,就那么瞥了一瞥,大步走过去取下来了。
香秀在一旁还急着:“小姐,怎么办呀,二少爷会不会有事啊!”
徐妧绷着的这口气一下松散开来,今天早上在车上,他给她捂手,她还推开他来着,脑海当中,越想越是更多血腥画面,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往下楼来了。
她脚步匆匆,直接下楼:“我去看看。”
说着大步冲了下去,出了一楼,寒风刺骨,徐妧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到后来就跑了起来,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家里两辆车都不在家,此时也只能在门前叫着黄包车。
老罗在后面还喊着她:“小姐,怎么穿拖鞋……”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一路往北,刚好看见一辆黄包车赶紧招手让他过来了,黄包车上了文星街,直接奔着玛利亚医院去了。
到了医院门前,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大洋就扔给了车夫,徐妧赶紧走了一楼里面去,到了诊疗厅里了,这才想起来根本不知道顾良辰在哪里。
在哪里抢救,应该是手术室,徐妧一口气跑到了三楼上面去,手术室里的确有人。
她一路跑过去,门前站着两个穿军装的人,她心里闪过不祥的念头,更是心急。
到了跟前,立即抓住了一个人:“是,是顾良辰在里面吗?”
二人都转过身来,看见她还有点奇怪。
徐妧见他们神情复杂,心中更是凉了半截:“他……他怎么样了?”
正说着话,手术室的门开了,两个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两个人也熟悉无比,一个是她亲爹苏瑾瑜,一个是她的好朋友谢允。
而就在他们身后,一个蒙着头脸的人被推了出来,从他被剪下来的军装碎片能看出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苏瑾瑜双手都是血,看见女儿还吃了一惊。
“妧妧,你怎么来了?”
谢允摆了下手,对那两个穿军装的人说道:“苏医生都束手无策,阎王留了人,准备后事吧,先推走,剩下那两个……”
他后面说什么话,徐妧已经听不清了。
她上前两步,见其中一个已经推了人要走,连忙追了上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今天早上还好好和她玩笑的那个人,给她暖着手,说要和她做秘密朋友的,怎么可能一天都没过去就死了,她奋力追了上来,脚下一滑,拖鞋还掉出去了。
徐妧毫无知觉,跟着人追了过来:“你往哪推!你站住!”
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滑落,徐妧胸腔当中那颗心停止跳动了一样,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情绪,都似乎有了一个发泄口,跑上前去,就不让人,一下扑了上去。
“……”
苏瑾瑜才叮嘱了另外一个,回头看见女儿一路狂奔,要上前来,可谢允已经叫住了他。
“苏医生,冷静下,里面还有两个等着您抢救。”
争分夺秒,苏瑾瑜看着女儿的背影,当即转身。
谢允关上了抢救室的门,那个柔弱的身影到底是在门缝当中消失在他的眼前。
长廊上面,徐妧半跪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早已泣不成声。
后面推着抢救架的男人站了片刻,直挠头:“那个,姑娘,你是他什么人?”
徐妧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抖着手,说什么也不敢掀开那件衣服,本来就还病着,此时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
她抱住了双膝,再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顾良辰,你个混蛋!你混蛋!”
正是哭着,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头上面,还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