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仇躺在舟上,寂静无人夜,空山闻语响,持之以江中湍流,缓之以岸边猿啼。
月朗星稀,蓑羽鹤归。
“饭几时能好?”,他开口打破凝寂。
舟上生着火,火与舟身的木板紧挨着,却无法点燃它。
“已好。”,晋赎听晋仇问,用法力在那火上点了下,火即变样,饭便熟。
不知从何处出现了碗筷,晋仇自然而然地拿起,从锅中盛了米饭出来。他一直觉得晋赎是个很奇特的人,事实证明晋赎也果然奇特,他明明是跟晋仇坐船,却随身带着碗筷锅盆,甚至带着米,带着佐味料,带着棉被枕头,带着一切能让他们的旅途变得愉悦的事物。
他自身如此强悍,像是能变出那些事物般轻松,空间法宝对他来说都宛如累赘。
跟他一同待着的又是晋仇,晋仇的话很少,从不过多疑问。
任何人像晋仇这般,也是不多问的。他只是从烤架上拿了根用木棍串着的烤鱼,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这鱼比上次的鱼少刺,万不要再吃上次那种了。”,他吃完后说出自己的感想,往晋赎的碗里放了些菜。
晋赎夹起菜,“菘菜炒的呢?肥肉好吃,还是瘦肉好吃。”
“肥肉。”,晋仇也不在意吃肥肉跟自己那清疏俊朗的外表符不符,他向来不介意那些外物。
晋赎明显也不介意,他在晋仇吃完后,给碗筷施了个清洁术。自从他认识晋仇,晋仇用法力的机会便越来越少了。
“以现在的速度,不消五日便能到晋家。晋家所在之处叫沃山,不过现在没人提这名字了,他们管那处叫叶周西侧。”,晋仇看着两岸群山,他知道前方会出现辫状分支,到时舟往北走,河中出现怪石,晋家就该到了。
晋赎会意,他在这舟上加了些法术,能使它无风自动,也能使它规避那些即将出现的怪石。
不过沃山,“听闻以前大家也不爱叫沃山。”
“沃山这名是不太好,我先祖晋侯献夺其侄位,遂得晋地,迁晋家于沃山。此后,沃山便是晋家所在,但同时沃山也象征着叔夺侄位。”,晋仇道。
晋赎与晋仇一同坐在舟头,“晋侯献是晋家最好的主君之一。”
晋仇点头,晋侯献的确有名望,晋侯献的儿孙也远比前代晋侯更优秀,是以修仙界无人提夺位一事,大家都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
修仙界的高位本就是有能者居之。
两人渐渐不再言语了。比起言语,他们更喜欢一起默默地坐着,这让他们的心离得更近,有时平寂的相处比滔滔不绝要妙得多。
夜风吹起,秋天已到了。
晋赎发现自己走在晋地的路上,可能是梦吧,晋地正下着雪,降在地上,厚厚一层,一踩就是一个足以把脚踝吞进去的坑。
晋赎未放轻脚步,这里可能是他的梦,也可能是他的记忆,他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自然也无法踩出脚印。
人声渐渐沸腾了。
“四哥,你这药不错,看看咱少主现在的样子,真是任人摆布。”,那是荀季的声音,泛着说不出的得意。
晋赎心有些慌,他隐隐知道那里都有谁了。
“我的药向来好,保管他身躯无力,手不能抬,口不能言,法力也使不出。”,韩四尖酸的声音响起,他们不知又干了什么,场面一片欢腾,笑语连连,回荡在天地间。
晋赎顺着声音走着,他在这片天地里走得很慢,宛如散步一般。
但晋赎实则很急,他控制不了自己,他想尽早去看看,但他的身体不想,他只是闲适
地走着。
那些人充满恶意的话不断传来。
“范三,刀呢。”
“踩住他的手脚。”
“他都不能动,踩住他干啥,他能逃得了吗。”
“嘿,踩住不是更有感觉嘛,少主,是不是?尔可怕否?”
……
笑声不断传来,晋赎感到一股气闷在心间,他走到声源处了。
他看到那些人了,躺在地上的果然是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