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烈早早就出发赶往Y市,按照卢羽勋的地址找到了沈桐居住过的那处房子。廊顶的蔷薇藤蔓没人修剪,已经长得有些杂乱了,廊底下放了一张摇摇椅,看起来像是老年人坐的那种,不知道是不是沈桐的。门是锁上的,他直接暴力破开,踏进屋里的瞬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他家崽的房间啊,住了将近四年的房间。
苏烈打开卧室的门,瞬间红了眼眶。床上的被子还没叠好,床单也有些皱了,应该是他的崽离开的那天太着急了,没来得及管这些。最主要的是,那床上四件套的样式和他自己房间用的一模一样,连靠枕也是一样的!
他的崽,是用这种方式来铭记他吗?
苏烈缓步走过去,坐在沈桐的床上,触摸沈桐的枕头,然后躺下。他侧过头,把眼角藏进暗处,不让自己显现出一丝一毫的懦弱来。
枕头上有轻微的洗发水香气,苏烈想念那气息,深深吸了一口,可惜枕上已经落了灰,他被呛着了。
苏烈坐起身,坚毅重又回到了他的眸子里,他开始逐一收拾沈桐的物品,打算把所有能带走的都带走,哪怕是没洗的内|裤。
可惜沈桐没有留下几条内|裤,放在抽屉里的几条也都是叠放整齐的,全都带着洗衣液的味道。苏烈把每个抽屉都翻了个遍,最后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硬皮本,封面写着三个字:垃圾桶。
为什么叫垃圾桶?
苏烈打开了台灯,坐在书桌前开始翻看这本垃圾桶,谁知刚看了一页就泪奔了。
苏先生,夜晚十二点一刻,已经到次日了,睡不着。
我手捧日记,想要在死后给你留下一点可供怀念的东西,只是不知道当你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会是几岁,是二十岁,还是二十五岁?我既希望你早点看到,又希望你晚点看到。因为我既怕你看晚了,早已忘记爱我的感受,又怕你看早了,还没从伤痛中走出来。
苏先生,如果从未得到过,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失去,可我若真的没有得到过,岂不是连这短暂的爱情都不能体会?你不该这样好,不该这样完美,我注定要因为得到过你而饱尝惨痛的失去。但是我又何其幸运,能得到这样的你,若再要我选,无论多少次都会选你。
苏先生,我是一个逃兵,脱下战衣跳上没有风帆的船,独自在苦海里漂行,总有一天我会溺亡在急流里,你不必陪我一起。我可能会回到来时的地方,也可能永远消失,不敢多琢磨,因为不管我去了哪里,那都不再有你了。
想来可笑,我以为自己多么勇敢,多么无私,我要你恨我,以为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当你真的恨我了,我又万分绝望,希望你还能一直爱着我
苏先生,夜已深了,即使是夏天也要盖一角薄被。愿你永远纯粹,不要丧失爱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警告:不许取关,否则该作者可能会放出门内恶犬
第100章关小黑屋
崽,我的心肝啊!你直接杀了我多好啊!这他妈是情书啊,我现在看不了这个啊崽!!!苏烈从书桌挪到床上,仰躺着哭,打着滚哭,哭得涕泪横流。他也不觉得丑,甚至认为哭到涕泪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
哭累了,苏烈抱着枕头睡着,梦见自己终于和崽重逢了,两人就躺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可惜刚刚进入他崽的身体时就被叫停了,崽对他说:苏烈,这样不行,你太小了,等你长大再说吧。
苏烈急得大喊:我不小了,都到了结婚年龄了,我可以和你结婚了!
他的崽目光冰冷,说:我不是说你年龄小,我是说你那里长得小,你回去再练练吧。
啊?!我不小,我怎么就小了,崽你得讲道理,真的,你别走苏烈突然惊醒,掀开裤子看了一眼,撅了嘴继续掉眼泪。
到底哪里小了,不讲理呢
再回到H市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苏烈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猴头菇见了都不好意思凑上去亲热了。苏毓难得在家,捏着他的下巴问:儿子,你是被马蜂蛰了吗?
苏烈没好气:管你老公去,别管我。
苏毓哦了一声,又指着他盖不严实的后备箱问:那堆破烂又是哪儿来的?
苏烈咆哮,你说什么,你才是破烂!
苏毓脱了鞋子就朝他头上飞撇,骂道:你个小王八蛋,敢对你老娘出言不逊,找死啊你!又转头朝楼上喊,秦舒铭你下来!给我把这不孝子往死里揍!
让他来!看谁的拳头硬!苏烈抱着日记本绕开,我要休息一会儿,晚饭不吃了,别来打扰我。
他是真疲惫,连续两天开长途,车轱辘都受不了,于是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等醒来以后看见手机上一串消息,都是周明翰发来的,他激动不已,因为周明翰那边已经找人黑进了卢羽勋的网络,监听了他的手机。
苏烈一刻不耽搁,给卢羽勋发了张照片过去,附言: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那边卢羽勋看到照片的时候确实闪了一下腰,他发现楚杭跟踪他的时候就是绑架那天,当机立断就让蒋兰兰下手了,两人里外配合利用楚杭支走了苏烈,成功把沈桐弄到了国外去。他有自己的目的,也很聪明,知道就算苏烈怀疑他也没有证据,事情都是蒋兰兰做的,他不会有任何把柄落在警察手里。
但他没想到楚杭已经跟踪他这么久了,连蒋兰兰唯一一次出面找他的照片都拍到了。
想罢他立即联系了蒋兰兰,不敢多说,只告诫她短期内不要回来,先在A国避避风头。
苏烈捏着手机心头狂跳,终于啊,终于还是看见曙光了。那个和卢羽勋见过面的女人果然不是情妇这么简单,否则她不可能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A国这样混乱危险的国家待着。
虽然没能亲耳听到卢羽勋和那女人的交谈内容,但直觉告诉他,沈桐的失踪可能与这女人有关,就算没有直接关系,瞄准她也一定能挖出线索来。
黑客朋友通过特殊技术锁定了对方的信号位置,再三确认了定位准确,苏烈就开始收拾行装了,又叫助理帮他订机票,顺便整理一份如何在战乱国家活命的攻略。等他收拾好之后助理就回了信,说往A国的航线基本上都已经封闭了,只有十五天之后才有一班。
苏烈很难等这十五天,就问他有没有别的途径,助理说可以走偷渡线路,但是那得走海路,相当危险不说,绕行耗费的时间恐怕也得个把月,不划算。苏烈又问开车能不能到,助理愣了一下,说能,只要您那车会飞,还防弹。
没办法,苏烈愤怒地把包扔在了沙发上,然后拿来纸笔,唰唰写下卢羽勋三个字,贴在了沙袋顶上。一边打一边骂,骂卢羽勋这个狗娘养的畜生,等把崽找回来以后绝对要把账一笔笔算清,不弄残了这畜生他就不姓苏。
沈桐醒来之后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他伸手不见五指,吓得赶紧揉眼睛,可揉完还是一片漆黑。精明如他,认定自己是瞎了。
他拼命安抚自己别慌,心里猜测恐怕是肚子里的肿瘤导致的,先前被刀疤脸伤的位置还痛着,那肿瘤大概是破了,癌细胞飞到了脑子里之类的。如此说来他得的是癌症的可能性又大了些,苏烈要是知道希望破灭了不知道该有难过,他肯定要伤心死的。
沈桐忍不住唉声叹气,靠着墙根摸索,摸着摸着就摸到了一团毛烘烘的东西,再次受到了惊吓。
万幸那毛烘烘的东西开口了:摸什么摸,滚开!
好嘛好嘛,是高娓的声音,原来刚才摸到的是她的脑袋。沈桐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的癌细胞扩散到脑子里了,影响了我的视觉,所以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你在这儿。
高娓嗤笑:你不是癌细胞扩散到脑子里,你是脑残细胞扩散到全身了吧。这里是关禁闭的小黑屋,你能看得见才奇怪。
这么说我没瞎?沈桐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原来我的肿瘤没被踢破。
高娓:沈桐,没想到你还挺幽默啊,你要是跟我说羊水破了或许我还能安慰你两句,肿瘤破了的话,我就只能恭喜你了。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成为人类抗癌史上里程碑式的大功臣。
沈桐没觉得好笑,他靠着墙慢慢滑下,坐在几层略觉潮湿的烂木板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被划的那一刀还疼着,但已经贴上了纱布。他有些意外,问道:我这伤口是谁处理的?他们还给我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