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靖安府城,春雨悄然而至。
巡抚衙门外,积水如镜子一般,映出阴沉的天空。
下一刻,水镜被一脚踩得稀碎,没等它恢复平静水面,紧接着又是几只脚踩了过去。
四名披着蓑衣的轿夫,将轿子落在了巡抚衙门外,立刻有仆人撑着伞来到轿帘前。
帘子掀起,里面有一身着绯色袍,头戴乌纱帽的官员走出。
下轿之后,此人左右观望了一番,便发现衙门外已经停了十几顶轿子。
“只怕我到迟了!”官员低声念了一句。
然后他也不敢耽搁时间,脚步急促就往巡抚衙门内走去。
“老爷,伞……”
生怕耽搁了时间,这官员那还有心思拿伞,被雨淋着就进了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内,来往小吏不少,向这些人简单问了情况,这名官员才往二堂赶了去。
当他到了地方,堂内分左右摆放了近四十张椅子,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除藩臬二司的高官,和各府县主官,就连镇守太监也来了。
进入大堂,胡元钧显得有些惶恐,只因房间内已没几处空位,显然他确实来迟了。
众人低声先聊着,胡元钧正打算悄悄找地方坐下,却听一人道:“胡知县,以后注意时间!”
说这话的,是胡元钧的上司张知府。
胡元钧勾着腰,极为谦卑道:“卑职明白,往后会多加注意!”
张知府皱了皱眉,说道:“后面找个位置坐下!”
“是……是!”
擦了擦额头细汗,在于熟识的同僚店头致意后,胡元钧终于到后排找地方坐下。
旁座的胖知县随口问道:“怎么了?耽搁这么久才来!”
“突然下雨,只能回去准备雨具,所以耽搁了时间!”
胖知县微微探过身,悄悄说道:“好在阁老还没来,不然有你受的!”
“我可听说,谢阁老这此番前来要办大事,可是想着要先杀人立威的!”
一听这话,胡元钧顿时打了个冷颤。
看着前方大堂空着的主位,胡元钧感到一阵庆幸,暗道现在阁老还没到场。
此刻他才明白,张知府为何会发火儿,原来情况比自己想的严重多了。
别看谢孝方在京城,在皇帝面前唯唯诺诺,但他在南方可是凶名赫赫,所以官员们对他畏惧无比。
只因去年近半年时间,谢孝方在南方办了一桩大案,惩治了近百大族和许多官员。
南方官绅恨他是真的,畏惧他也是真的。
缓了几口气,胡元钧又问道:“阁老为何迟迟不到?”
“这次钦差来了两位,另一位迟迟未到!”
“莫非是成阁老?”胡元钧又问道。
去年谢孝方到南方,随行副使乃是成文光,所以胡元钧才有此问。
事实上,成文光在南方同样凶名赫赫,毕竟他是专门负责“监工”的。
胖知县随即说道:“不是成阁老,是位新任御史,听说脾气比较怪!”
胡元钧思索的同时,紧接着又问道:“老郑,你哪儿来这么多消息?”
胖知县压低声音,说道:“我呀,前天就到了,这两天可没少打听!”
往前面扫了两眼,他又接着说道:“这次要安排的差事,只怕是不好做!”
胡元钧叹了口气,说道:“尽力而为吧!”
另一边的后堂内,谢孝方脸色很不好看,只因胡礼贞到现在还没回来。
若是寻常御史,谢孝方早一本参了上去。
只是谢孝方知道,胡礼贞被皇帝看重,所以他才会如此容忍。
谢孝方神色难看,而旁边的江西巡抚丁彦,则表现得相对淡然。
作为陇右王府出来的老人,丁彦知道朝廷很多内幕消息,其中包括谢孝方到江西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