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都是公职人员,不宜铺张浪费、大动干戈。但毕竟谢家也是有底蕴的人家,高调有高调的路子、低调也有低调的办法。
光是嫁衣,谢奶奶就跑了好几趟,特意找了瑞蚨祥的后人,斥资缝制一套中式的嫁衣。
虽然现在国门打开了,中外往来日益增多,现在新人也渐渐兴起了洋人的那一套,爱穿西装拍婚照。但是她骨子里还是认为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凤冠霞帔、绸缎织锦才是最美的。
听说赶制的嫁衣最快也得明年才缝得出来,嫁衣除了料子昂贵外,最值钱的还是缝制的手艺、精妙的绣活,慢工出细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为了一套嫁衣,让小夫妻俩等到明年,谢庭玉保准第一个不干。
叶妈快言快语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里等得了,赶制的不成,买现成的呀!”
现成的有倒是有,打仗那几年,沪市地产大亨要嫁女儿,在瑞蚨祥斥巨资定了一套嫁衣。
那套嫁衣整整做了三年,在当时值沪市的一套洋楼别墅。老师傅们不舍得心血被糟蹋,合力把它保留了下来,至今依旧焕然一新。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曾经的地产大亨早已不知所踪,尾款也没有了音讯。
谢奶奶亲自去看了嫁衣之后,眼光老辣挑剔的她也挑不出哪儿不好,手里握着几套首都地段最好的四合院的她,卖了一套,把嫁衣连同凤冠霞帔带回了家。
叶青水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是该欢喜有了嫁衣好,还是该心痛那套被卖掉的四合院好。
她的婆婆说:“你奶送给你的,你收下就好。”
“别看它只是一套衣服,这里边的学问深得很。当年做这套嫁衣的裁缝‘金剪子’已经去世,这是他做的唯一一套嫁衣。凤冠上的东珠是真的、,你看它现在不值一套房子,以后……”
温芷华出身爱国资产阶级,自幼深受这方面的熏陶。虽然这种本事在过去还不能挣口饭吃,但她提起来地时候眉飞色舞,充满了自信。
嫁衣光下摆就有十二米长,满目红绸,花纹精致繁复得令人瞠目结舌。
叶青水惋惜自己没有生女儿,否则一定得把它传给女儿,代代传下去。这么宝贵的东西,她一人独占简直暴遣天物。
嫁衣的事情谢奶奶解决了,宴客的酒席被温芷华包揽在身上。
她是首都第一大酒厂的副总经理,酒厂同酒楼饭馆合作往来数不胜数。钓鱼台国宾饭店是当地最有名气的饭店之一,这几年来它接待过的各国元首数不胜数,是接待重要要来客的地方,对外不承办婚宴。
值得称赞的是它做的宫廷宴很有特色,亭台楼阁古香古色,很有历史感。
温芷华跑了几趟,愣是磨出了一个厅让给他们办婚礼。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叶青水在学校里那边还有几门课程要考试,夏天蝉声愈烈,教室里一片闷热,就连头顶的吊扇再如何使劲扇风都无济于事。
教室里搁着几盆清水散热,考生们摁住耐心、最后检查一遍卷子。
铃铃的铃声响起,试卷被监考老师收了回去。
叶青水从书包里掏出请帖,依次分给了她的三个舍友。
这一年来的大学生活,叶青水过得忙碌而充实,先是给孩子哺乳、中途开香肠厂挣钱,到后来的丈夫出事,每日奔波在医院、实验室、家三点一线上,她来不及结交更多的朋友。
但也庆幸这三个好友弥足珍贵,友谊真挚而坚固。
谢家办婚宴会办得很低调,统共只发了不到五十张请帖,只宴请至亲好友,所有客人凑在一块还不够五桌。谢庭玉那边要了十张,叶青水则留了三张给舍友。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等考完试,来喝我的喜酒吧。”
潘丽娟惊讶地抬起头,“青水,你要改嫁了?”
她们还不知道谢庭玉醒来的消息,此时再接到请帖,还以为叶青水要改嫁了。
叶青水忍俊不禁,开心地纠正道:“请你们,来喝我和谢庭玉的喜酒。”
第116章尾声(一)
“可喜可贺!”
“还好谢学长醒了,否则以后咱恐怕得接到青水的改嫁请帖……”
这段时间叶青水有多苦,她们都看在眼里。每天除了上学、就是把自己泡在实验室,她原本圆润的脸蛋迅速消瘦。父亲长眠不醒,俩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也是可怜。
叶青水说:“人到就好,不用特意准备别的东西。”
她清楚她们的秉性,特意强调道。
叶青水离开后,几个人讨论起了包礼金的事。潘丽娟商量着问:“你们家乡结婚礼金包多少合适?”
任盈盈说:“五块八块都有,顶破天了十块。”
来自鹏城的余诗说:“我们那边礼金很少,一般就包一块钱。”
其他两个女孩子噗嗤地笑了出声,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们合起来忍痛包了个三十块钱的礼金。
十块钱够一个学生一个月的伙食费,搁在当下这个红包包得真的很厚了。
然而,等潘丽娟三个人去到钓鱼台国宾酒店的时候,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塞点钱进去。
因为这个酒店……高端得得出乎她们的意料。
这年头开得起车的人凤毛麟角,然而酒店门口来往驶过的车如流水,走进去后是满目的假山流水、亭台轩榭,偌大的园林古色古香。
酒店大气端庄、奢侈靡丽,在清代的时候曾是皇家园林,这让朴素艰苦习惯了的人走进去,乍然间仿佛走进了新的天地,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如果不是有门童引路,三个人恐怕还找不着厅在哪里。
周婷婷已经随新娘新郎官来到了酒店,她充当着伴娘的角色。周婷婷看见了这三个女孩子,热情地招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