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萧凭控了戏。

原本因为负伤而落败、面巾被扯落之后,二皇子需要大皱眉头,显得十分痛苦,赵步荣演得不是装逼过猛,就是呆滞过度。

只有这次,他的表现还算可以,脸色像是货真价实的惊痛了。尽管导演也发现,这次萧凭的表现也略有不同,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微调了几分,看起来演得更好了。

只不过更直观的感受是,五皇子抢了这出戏里二皇子的风头。

控戏这种行为老演员一般是能做不做,一幕戏中的站位有主次之分,角色有主次之分,强弱各有原因,硬要艳压,哪怕是凭本事,也纯粹是耽误这幕戏甚至整部剧的整体结构。

但与其让赵步荣一路NG下去,最后导演草草选一个不堪入目的版本通过,放入成品,萧凭宁可压他。

赵步荣选这个角色图的就是吸粉,行得通,未来他们俩的对手戏,萧凭都打算这么处理了。

过了吧?萧凭问导演。

过了,这就行了。导演满意地点点头。

直到这会,赵步荣才回过神来,茫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那几分钟里,萧凭身上突然气场大爆,镇得他下意识被带着走,完全露出了对方需要的表情。

回过神来,他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等等!赵步荣马上阻拦,再来一次,刚刚我演得不太好。

十六次拍摄里,他还是头一次说出这句话,可导演和萧凭面面相觑,并不想理会他。

小赵,导演语重心长地说,刚刚那遍演得非常好,我们这剧不上星,这就够了,辛苦你了。

赵步荣更不爽了,直嚷嚷:怎么?演员都不满意的作品,导演还想将就?

雷浮潮在镜头外抱臂站了半天,一直默默听着,这时才插话说:于导,刚刚那遍是萧凭做错了一个动作,赵小哥是给他面子呢。能不能最后再重来一次?

此言一出,导演和赵步荣双双一愣。

与助理小齐不同,导演知道他是谁,一愣过后马上答应:可以可以,精益求精嘛。

抢在真正重新开拍之前,雷浮潮又说:不过需要麻烦赵小哥配合我一下,我们家萧凭没好好看剧本,我给他做个示范。

这下大部分人都听出不对味来了,赵步荣人傻,却没听出来,只是略一犹豫,想着这样没准能打打萧凭的脸,叫萧凭也不爽一下。

行。于是赵步荣勉强答应了,从哪里开始?

走招。雷浮潮回答,只有第一招,你手速快点。

赵步荣立即安下了心。

两名皇子统共交手三招,只有第二招的动作有些危险,第三招落空了,而第一招只是简单的掌臂相交,即使雷浮潮用上力气,赵步荣觉得自己也不会怎么样。

何况对方难道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他?

赵步荣不以为然地原地摆起架势,说:来吧。

说着他瞄了一眼萧凭的表情,发现萧凭正满面纠结地紧皱着眉头,心底十分得意,挥起右臂高速迎向了雷浮潮。

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个平凡的肢体接触,胳膊没有拧不过一只手的道理,这个动作他和萧凭做过十六遍了,没什么不妥之处。

然而一秒之后,他就听见自己大叫了一声,感到右臂正中传来一阵剧烈的钝痛。

你打人?!赵步荣不敢置信地捂住胳膊瞪向雷浮潮。

他这么一吼,四周当然一片哗然,他的助理吓了一跳,也连忙跑过来检查他的胳膊。骨折是不至于的,淤青暂时还显现不出来,可他疼得龇牙咧嘴,不敢稍动右臂,感觉这一下让他离骨折也不太远了。

雷浮潮一脸莫名其妙,好像也吓了一跳,马上反问他:我?赵先生,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吧?萧凭只是有一个动作有一点点没做到位,你至于这么针对我们吗?想给他泼黑水?

赵步荣简直被他的颠倒黑白惊呆了。

虽然两人的确只接触了那一秒,而且动作各带冲力,而且他其实也使了不小的劲,照理说雷浮潮怎么也没办法把他打成这样

这么一想,连赵步荣自己都开始怀疑不可能了,抬头望望旁人,见到他们也多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相信他的指控。

不是你是谁?赵步荣的火气噌一下子更高了,装什么装?

雷浮潮特别茫然:我们俩速度差不多,都是成年男人的力气,你用胳膊撞我的手,你疼得一副快要骨折的样子?要不是我早上才从医院出来,我都快相信了。

赵步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雷浮潮指指自己:我早上才从医院里出来,刚刚坐在休息区时还有点发烧,今天进组后一位第一次认识的朋友替我量了体温,我哪有力气随随便便把你打成这样?你碰错瓷了。

一个剧务听了出声作证:九点多是有个人来找我问有没有温度计来着。

是我。徐麟身边的小助理循着热闹过来说,杜哥真生病了。

这下子虽然赵步荣这个瓷碰得仿佛不可思议地蠢,但众人还是都不禁站队站到了另一边。

再加上今天萧凭譬如不顾休息、亲自跑腿去买热奶茶在内的种种表现也符合这一说法,在赵步荣不依不饶数句之后,雷浮潮还表示不介意他查询昨晚的入院记录,这场戏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人群中只有三个人默默无语。

一个是萧凭。

一个是导演,他属于将信将疑。一方面既然雷浮潮昨晚还病得不轻,病到现在,没道理在两人架势相等而非单方面打人的情况下把赵步荣搞成这样;另一方面,这事挺古怪的。

不过纳闷归纳闷,怎么对质雷浮潮都像是无辜的,又不好得罪,导演只得咳嗽几声,息事宁人地劝了几句,下令:收工!

第三个就是武指了。

武指满头问号:拿侧立的手掌去砍胳膊,那岂不是砍一下疼一回?严重到骨裂也不是不可能。但凡会比划两招的人都知道,这是个寸劲的事,用不着花太大力气。

不过赵步荣挺烦人的,想了想他没说出来。

众人如释重负地收工了,顺便用演技不好脾气不小,碰瓷还恰好碰到病号头上闹笑话的看傻子眼神暗暗看了赵步荣一波。

赵步荣气得直咬牙。

导演一喊收工,萧凭立刻把雷浮潮拉远了,没让赵步荣再朝他纠缠讨说法。

又发烧了?萧凭拧着眉头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不告诉我?

一远离赵步荣,雷浮潮脸上那副无辜无助的表情就撤下去了,只摇摇头,回答:不严重。

萧凭不太放心,稍稍加快了回酒店的脚步,走上几步侧头看他一次,走上几步侧头看他一次。

次数多了,雷浮潮也意识到这不单是为了发烧的事了。

果然,又看过几次,萧凭低声问:你跟不认识你的人说你姓杜?

雷浮潮只好承认:随口编的。他转为音乐幕后以后,比从前名气大,小齐不认识他,没准会认识他的名字,为免让小齐得知他不真是助理、两人当面尴尬,聊天时他就随便编了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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