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雷浮潮终究哑然失笑,勉强点了点头,耐心安慰他:影帝是绝对没问题的,我比你年纪大,养老说不定真的要拜托你一二,我不要花瓶,我没生气,一朵花倒是可以。

九十九朵。萧凭非常顽固地纠正他。

这个数字怪微妙的,不过当时雷浮潮没有心力多想。

雷浮潮仅仅是又点了一点头,拍拍他的脸应和:好,九十九朵。九十九朵。

第86章长番外

这是第五十四天雷浮潮失去联络,不肯回家了。

也是萧凭第五十四天滴酒未沾了,他不敢再醉哪怕半分钟。

现在单单是想到酒这个字,萧凭就能发自内心感到一阵恶心。但是晚了一步。晚了一步,不需要姗姗醒悟,在第一天电话打不通的时候,他马上就知道自己失去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了。

他曾经一早胆战心惊地在脑海中设想过雷浮潮终于放弃他的那一天,大概正是这样的。

雷浮潮为人很温柔,会把一切都留给他,自己离开,而不是赶他离开;雷浮潮一句重话也不会多讲,但会切断与他的联络,避免自己心软;起初的日子里,连雷浮潮的那些朋友也不清楚雷浮潮跑到哪里去了,即使清楚,也不会告诉他。正是这样的。

连续五十四天,萧凭只睡了一百个小时左右,精神却不可思议地清晰,亦或者是恍惚到极限了。

他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那块小小的门锁上,高竖耳朵,但凡听到半丝动静,立马一骨碌冲过去开门,久久未刮的胡茬不止一次地吓到过邻居。

一无所获。

只有实在担心自己睡着时,他才会反反复复在房间里徘徊走动。机会可能只有一次他找不到雷浮潮,联络不上雷浮潮,可雷浮潮说不定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物品留在家里,总要回来取走。也许某一天,雷浮潮认为他已经离开了,就会回来一趟。

当然了,他没办法确认有没有这样的物品,他不敢离大门稍微多远一步。世界仿佛在五十四天以前就毁灭了,留给他的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房子,只是一间客厅。

而这间客厅也不是他的诺亚方舟。

在这间客厅的范围内,他每天乖乖地收拾卫生、认真吃饭、拜托下一位外卖员带走上一餐的垃圾袋、在雨天不厌其烦地检查窗台的渗水状况、把雷浮潮挂在客厅衣架上的几件大衣熨来熨去、他还网购了一只新的花瓶,可惜到货一看,它太丑了,远远没有先前那只花瓶漂亮。

于是最后萧凭也只带走了这只丑花瓶。

他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盘桓不去阻碍到雷浮潮回家了。最近外面天气很冷,他不知道雷浮潮会住在哪里,正在做什么,每天吃些什么,听什么音乐有没有不理智地回忆过他,有没有心情不好,万一感冒了有没有人帮忙吹头发。

他拿一个小笔记本写了很多有关将来的、或许实现不了的计划。

一是学会开车,今后两人一齐出门行动时,他就可以让雷浮潮懒洋洋地坐在一旁休息,自己载着他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二是攒钱买一所雷浮潮喜欢的房子,他在心里批评了自己一通:既然知道雷浮潮不喜欢搬家、换床睡会睡不好,干吗不早点想方设法直接准备一个固定的让他们居有定所的家呢?明摆着雷浮潮想要一个固定的家。大不了他把什么都卖了,从此穿着牛仔裤去参加电影节。

三是学会做饭,他慢慢开始觉得过去自己的缺点实在太多了,为什么雷浮潮又有胃病,口舌又挑剔,他也迟迟没学习做饭呢?不应该。

还有更漂亮的花瓶、很多玫瑰花、和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他自己。

想到这,萧凭赶紧轻手轻脚地把沙发上的被子也整整齐齐地叠好了。

离开以前,他把钥匙好好放到了鞋柜上头,最后一次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探出这道门,左右张望走廊与电梯的方向。

没人出现。

·

开锁时雷浮潮本能地留心了一下,门没有被反锁。通常情况下,这代表家里有人。

但门一开,没人。

四面八方都是安静,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得很整齐,桌面上有一层细细的浮灰,雷浮潮用手指搽了一搽,猜测萧凭起码已经离开一个月了。

也可能是几个月。

回来前他丝毫没有设想过萧凭走了这种可能性,单单是知道萧凭的号码欠费停机了,想象过萧凭没准酒精中毒或是缺少照顾、颓废到极限的样子,然而没想过萧凭会走。或者说,他想到过,只是认为绝不可能。

萧凭把钥匙留下了,钥匙底下压着一张字条,内容很简单:再见。没有说明,没有附注,也许是认为没什么好说的了。字迹歪歪扭扭,大抵写字时萧凭的神志仍然不清醒。

读过这张字条,雷浮潮眼前发花,忍不住手指一松,后退一步,靠到了门上。门板冰凉,人去楼空,这里自然没有谁在开空调,温度低得令他心底发凉,牙关哆嗦。

他想不清楚萧凭离开的理由究竟是怕谁连累谁;萧凭究竟知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离开对他是多严重的打击;或者,萧凭还在疑心自己不重要吗?他的状况恶化到坚决认定自己不重要了吗?但无论如何,萧凭说了再见,这就是一场告别了。

雷浮潮想要慢慢坐下来,冷静一下,但这个动作对他来说现在有点困难,他坐下得太急了,以至于膝弯咯吱作响,腰后如有针扎,登时间渗了一身冷汗,尽管坐了下去,却几乎站不起来了。

耐心地等到眼前黑潮退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柳迢说得对,他要么得暂时请个护工,要么就得暂时请个朋友来帮帮自己。

可是这几个月的事,除了萧凭,他谁也没知会,谁也不想知会。

拿着手机打开通讯录,脸色灰白地犹豫了一会,雷浮潮还是习惯性地最先翻出了萧凭这个名字。

不出预料,手机那头传来的依旧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欠费停机

喂。他还是说话了,听见自己的嗓音口吻里像纠缠了一团乱麻。

喂?停顿半晌,他清了清嗓子,缓缓重申,再见。

·

打那天起,有至少一年的时间,雷浮潮是决计不肯提起萧凭这个名字的。偶尔周围有人提及,他也只当做从没认识过这个人。

刚回家时他独自在家里窝了三天,心情太差,抽掉了整整大半条烟,烟瘾死灰复燃,随后再想戒烟就戒不掉了。

主治医生柳迢反复规劝他,他自己也颇努力了几回,但每回短暂地戒掉后,没几周重新复吸时,烟瘾更重,抽得更凶,一度达到了一天四包的程度,后来柳迢也不敢再劝他了。

短期内他几乎没有可以做的工作,更别说拍戏了,也没钱没心情躺在床上慢慢静养,最后终究不得不找了几个朋友帮忙,在几家小资餐厅内短时间地弹弹钢琴,收入不多,必须频繁往返于不同的岗位。

不过逢上阴雨天,一个不小心,腰后的状态也牵动着他的手臂和手指,很快他就连这几碗饭也吃不动了。

日子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之前,只是还要更糟一点。他有时候弹琴,有时候向报纸杂志随手投投画稿,有时候无所事事,靠当掉手表过生活,也去给燕白的女朋友当过一次化妆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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