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赫全无怒意,笑道:“徐大公子高兴就好,时候不早,要不……先到此为止?”
“哎呀!可酒还没喝完呢!徐先生酒量惊人,不如喝完再走?”
某位侯府公子已面红耳赤,仍试图向徐赫劝酒。
“那……徐某先饮为敬。”
徐赫无奈,倒满一碗酒,直灌入喉,随后探臂扶徐晟。
徐晟的几位哥们事前被叮嘱,要灌醉这位“书画先生”,奈何徐赫千杯不醉,始终面不改色,反倒把其他人喝得摇摇晃晃。
“说好的不醉不归!”有人起哄。
“你给安定侯世子颜面!也该给咱们点面子嘛!”
徐赫目下身份相较于这帮世家子弟而言,显然低人一等,当下笑意清浅,抬手举起另一碗,昂首饮尽佳酿。
连饮数碗,容色温和,无懈无怠,彰显出“善饮而温克”的风华气度。
阮时意看不过眼,微愠:“成了!你少喝点!”
她若不说话,大抵无人留意,可此言明显只有最熟悉亲近之人才会道出口。
余人恍然大悟——难怪徐晟要灌醉这位先生!原来……二人是情敌关系!
有了新的思想觉悟,除去东歪西倒的徐晟、忙于搀扶的蓝豫立外,剩下六七人纷纷举盏相劝,更有人借醉向阮时意敬酒。
徐赫自是全数包揽在身。
要不是为了顾全长孙的面子,阮时意恨不得把这群毛头小子一个个丢到窗外。
偏偏最该出声制止的徐晟,已醉眼迷离,只懂冲他们傻笑。
蓝豫立唯恐闹大了惹阮时意不快,吩咐掌柜去备醒酒汤,又上前挡了两杯,劝阻喝高的友人。
闹腾将近一盏茶时分,最后徐晟饮下醒酒汤,稍稍回魂;徐赫与众人多喝了两轮,把其他人全喝趴下了;阮时意压抑满腔怒火,陪着喝了两杯,只觉醇酒太烈,从喉咙到腹部如遭火烧。
呵!竟敢用松鹤楼最负盛名的“扶香醉”来待客!
此酒后劲极大,喝时高兴,待酒劲一上头,站都站不稳,全得扶墙走!
徐晟这小子……怕不是皮痒?
*****
戌时末,闹剧方散。
贵家公子们兴致盎然下楼,被冷风一吹,酒意上涌,别说骑马,连都走不动,全傻呆呆坐在门外,只等仆役重新备马车。
尚未显醉意的徐赫与蓝豫立亲去张罗,留下阮时意在客堂陪伴徐晟。
早春夜风吹散了松鹤楼内的喧闹声,长街逐渐寥落。
阮时意见余人在仆从搀扶下归去,忍不住掐了徐晟一把:“你给我老老实实招了!今日从早到晚整那么多事!到底搞什么鬼?”
徐晟笑容憨憨的:“我啊……我得瞅瞅他,喜不喜欢孩子、会不会下厨、能不能打、敢不敢喝、大不大方……咳咳……”
“你管这做什么?你、你真想让我……”
她蓦地记起,他曾催她和徐赫“先成个成亲”。
他们早成过亲了好不?否则哪来这么一大家子?
徐晟如坠云雾,自说自话:”其实我还得测试一下,看他是否滥情……但你在场,这肯定试不出……对了,郡主邀你去行宫泡温泉!正好,我找机会试试!”
“试什么?怎么试?”阮时意怒目瞪视他。
“试试他是否足够专一!额……去找几个美貌小姐姐?”
阮时意拧他耳朵:“哪来的美貌小姐姐!小小年纪,学会鬼混了?”
徐晟被她拧醒了:“没!我没!听说而已!”
阮时意眸光如刀,“此话当真?”
“他们说……只不过听听曲儿,没别的!”
阮时意心底隐隐作痛。
毕竟,她曾疏忽大意,予阴险小人可乘之机,险些酿成大错,此后尤为看重孙辈们的操守。
“您怎么了?”徐晟稍微清醒,觉察她眼底弥漫悲色与自责。
“无事。”阮时意暗自叹息。
她没法对这孩子说出,他差点当不上她的长孙之类的话。
“话又说话来,先生人挺不错的,文武兼修,为人谦和,对毛头也好……”
阮时意哭笑不得,能不好?那是他亲孙子!
门外马蹄声咯噔咯噔,伴随车轮声骨碌碌,来的正是徐府的马车。
阮时意和沉碧一左一右,护送徐晟步出松鹤楼。
恰好疾风扑面,阮时意忽觉头晕目眩,身子晃了晃,几乎从台阶摔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