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平日多半在阮府作画,隔三日才去翰林画院处理事务,逢初一、十五到城南的书画院授课,闲来巡视手下经营的书画生意,日子颇有规律。
作为徐家人在京城中屈指可数的长辈之一,阮思彦在堂姐“去世”后,极少亲临徐府。
此番忽然造访,徐家上下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阮时意猜出堂弟前来所为何事——地下城一案,由徐家兄弟掀出,直达天听,又供出阮家祖辈曾为密卫,无可避免殃及他本人。
于情于理,徐家人理当给他一个说法。
众人礼迎下,一袭水色广袖道袍的阮思彦神态平静,清隽容颜温雅圆融。
“自家人何须客气?”他笑意慈和,“我就怕你们搞这一套……才没好意思常来!”
徐明礼歉然:“地下城一案波及五舅,外甥没来得及跟您商议,实在过意不去!”
阮思彦信步而入:“若事前向我报信,反倒惹来圣上猜忌……如今公事公办,甚好!反正我清清白白,无惧大理寺调查。”
当大伙儿邀他步向偏厅,他袍袖一挥,温声道:“好不容易来徐府,我先为堂姐上柱香。”
徐家兄妹一怔,连忙请他到供奉徐家祖宗牌位的和光堂。
见徐晟慢吞吞落在后头,阮时意笑道:“对罚跪之事仍心有余悸?”
徐晟耸肩:“倒也没真跪多久,只是被困了半个月,没把我闷死!”
“徐家列祖列宗当前!你说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活该被闷死!”
徐晟哭丧着脸:“我错了还不成么?”
二人小声对话,尾随“长辈”们,毕恭毕敬向“徐太夫人”及徐家祖辈的牌位行礼上香。
阮思彦背向众人,面朝灯火,伫立良久,喃喃道了句:“她终究随师兄而去……”
阮时意乍闻此言,心头漫过说不出的熟悉感。
只听得阮思彦语带寥落,“留在大宣阮家人……仅余我一人而已。”
阮时意吸了口气,仿佛空气中酝酿着微微酸涩,以至于鼻翼也随之泛酸。
蓦然回首,她这一生与女儿不睦,和萧桐闹翻,与洪朗然常年处在不尴不尬的状态……种种问题,已在重获新生的一年内全数解决。
唯独与共患难的堂弟,渐行渐远,疏淡如水。
旧日回忆翩然复至,她险些想道出真相,与之冰释前嫌。
目视阮思彦朝牌位深深一鞠,转身步出小祠堂,她话到嘴边,强行咽回。
在门外静立半晌,阮思彦整顿仪容,低声问道:“明礼,秘道当真与我阮家有关?”
徐明礼被迫搬出对外宣告的那套言辞,谎称无意中发现母亲遗物云云。
阮思彦转而目视徐明裕:“我倒听人传言,是明裕的手下最先进入秘道?看来,堂姐在天之灵指引你们兄弟,齐心协力,端掉皇城底下最大的祸患,造福百姓,立下大功……可喜可贺!”
徐明裕谦逊道:“五舅见笑了,想来阮家祖辈留下这份图纸,也没想过后世有人胆敢为此恶行!我们只不过尽己所能为善罢了!”
阮思彦叹息:“没想到我阮家……竟藏了惊天大秘密!还好圣上宽宏大量,未祸及咱们这一辈人。那地下城那些可怕传闻,是真的?”
三人边聊边漫步行出小院落,阮时意提裙跨槛时,不自觉回头瞥向院内那只拆了一半的石亭。
纵然徐明礼已派人堵死,可她想起曾有人轻而易举避过府兵仆役,直达她灵前,依旧毛骨悚然。
阮思彦顺后辈们之意回厅落座,卸下哀思,言谈举止恢复惯有的风度。
他逐一关心孙辈们的状况,邀请他们得空到阮府走动,优雅品尝茶点,礼貌告辞。
送别阮思彦后,徐明礼慨叹:“五舅这些年,倒像没怎么变化,一如既往风姿儒雅。这事……是我没处理好,本该由我们兄弟拜会致歉才对!竟劳他老人家登门问话。”
徐明裕亦分外惭愧:“母亲‘走后’,他老人家算是往来最密切的长辈,改日咱们哥儿俩带上晟儿、昊儿,备上厚礼跑一趟?”
徐明初垂下美眸,唇角略微轻勾:“我这当妹妹的,嫁人了便如泼出去的水?”
她明指兄长们事事将她排除在外,暗指他们至今仍不肯透露母亲尚存人世的秘密。
兄弟二人不由自主偷望阮时意,阮时意笑而岔开话题:“话又说回来,今儿小秋澄没陪您?”
徐明初语气幽怨:“那孩子怕也是到了‘泼出去’的年纪了!说是要去武器铺子,定制新的长鞭……”
徐晟愤愤插言:“小丫头竟没喊上我这大表哥!”
阮时意无端想起一人,莞尔道:“你也别啥事都插一脚!”
徐晟犹自忿然,徐明初则拉了母亲的手:“阮姑娘若无事,随我四处散散步呗!”
阮时意自是欣然同意。
因未透露相认一事,余人且当她们在以新身份重新熟悉,均自窃喜。
*****
母女二人亲密搀扶,踏着卵石小径,裙锯翩然。
同样螓首蛾眉,同样百媚千娇,同样风华绰约,同样仙姿佚貌,无论动或静,均是亮丽风景。
行至无人处,徐明初抢先开口:“您怎不把我爹带回家?”
“他害羞,难不成我把他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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