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扈云樨唤回大毛的一刹那,已然猜出,所谓的“罢手”,只为腾出所有力量对付他和徐明初。
这位雁族女王性情乖戾、心狠手辣,得悉徐明初欺骗她,且贵为一国之后,得罪了已是后患无穷,两族间永无安宁,还不如杀之而后快。
省得留着二人青春不老,令她百爪挠心、夜不安寝。
徐赫自问没能力同时保护女儿和外孙女,当机立断,拼力推开秋澄,直接以身相护,保女儿毫发无伤。
扈云樨见状,马上想起,赤月国王后乃探微先生之女,言语间尽是冷嘲热讽。
“哎哟!可真是‘舐犊情深’哪!”
徐赫那蹭了灰土的青袍血迹渗染,悠然转黑,暗器显然带着剧毒!
“您、您……”
徐明初意欲查看他的伤势,却遭他如山峦般挡在跟前,不由得泪水涟涟。
大毛茫然回头,见徐赫身子微晃,脸色铁青,先是歪着脑袋好奇端量,闻到血腥气后瞬间龇牙怒吼,飞扑回他身前,身体紧绷,背毛竖起,咆哮护主。
如此一来,雁族人投鼠忌器,不敢再向徐明初发暗器,以防伤了在场唯一的探花狼。
扈云樨气极:“没用的畜牲!”
她将骨哨放置唇边,岂料秋澄反应神速,长鞭抖动,回旋翩飞,逼得她手忙脚乱。
同一时刻,赤月国人也纷纷挥舞兵刃,与敌人再度交锋。
霎时间,院落外乱作一团。
刀光剑影,切割熹微晨光,直至阵阵马蹄声惊起林间飞雀,双方容色均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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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澄被两名雁族人围攻,奈何辛劳数日,逐渐不支。
正当弯刀划向她大腿时,她一口气没提上来,闪避不及,却有两支锐箭先后插中那两人的胸腹!
她循声回望,乍见一名俊朗小青年策马疾行而至,怀里搂住一条黑白双色大犬,手中握有一把小型连弩。
修眉朗目,容颜冷峻。
“……豫立哥哥?”
她恍然如在梦魂中,难以相信会在危难中再获意中人相救。
定睛细看,紧随其后的还有威势赫赫的洪朗然及手下的洪家府兵。
赤月国人喜出望外。
洪朗然剑眉凝怒,跃马欺近,居高临下,手起刀落,卸下一雁族人的头颅。
老当益壮的风姿,在这晴光潋滟的清晨宛若天神下凡般凌厉,极具威慑力。
他一来便给了最狠绝的下马威,教人观者心跳骤停。
扈云樨见山道来人竟达上百,心知再不撤退,必然沦陷。
她不再顾及徐家父女,也不再管那头背叛她的探花狼,在护卫簇拥下,骑上骏马,向西狂奔。
其余手下或追随、或垫后、或拦截,被洪家府兵和赤月国人就地剿杀。
洪朗然命副手领大队人马追出,自己则翻身下马,疾冲至摇摇欲坠的徐赫身边,一把搀住他。
徐明初从小到大少有慌张之时,此番见父亲惨状,当场哭出声来。
“明初……”
徐赫视觉、听觉皆受毒性所惑,浑然未觉身旁之人是洪朗然,硬撑着安抚女儿。
“明初……三个孩子当中,我最觉愧疚的……是你。和你两位兄长不一样,我……错过了你母亲的孕期,错过了你的出生,错过了你翻身、独坐、爬行、走路、牙牙学语的日子、错过了所有照顾你、陪伴你、任你撒娇的年月,错过了你的出嫁……如果我在旁,你的童年……定然好过很多,绝不会和你娘闹翻……”
他脸色苍白,手脚冰冷,气若游丝,是以发出的声音几近被周围的打斗声掩盖。
“别说了,求您,别说了……”徐明初泣不成声,转头以祈求眼神望向洪朗然,“洪伯父,咱们理当尽快回城,让秦大夫救治……”
洪朗然将徐赫挪至车头木板上,简单摸了两下脉门,连点他各处要穴,以减缓毒性入侵,却禁不住埋怨:“小白脸!你干嘛轻易被人拐了去!还如此不经打?”
勉强辨认来者是洪朗然,徐赫用力握住他的手:“阮阮呢?阮阮让你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洪朗然皱眉,“她没事,和轩儿落在后头……你得给我撑住!”
他小心翼翼将徐赫往车内挪,谁知这家伙却加倍用力握紧他:“老洪,先、先别忙,听我说……”
“就剩半条命,怎么还啰里八嗦的!你给我闭嘴!”洪朗然不耐烦打断他。
恰逢山路上一匹黑色骏马急赶而来,正是阮时意和洪轩。
阮时意远远见女婿和外孙女刚结束一场恶斗,匆忙围向一辆马车。
车边立着愁眉不展的洪朗然和泪流满面的徐明初,视线数尽落在那名袍染黑血的青年身上……
彻夜未眠赶路的阮时意只觉眼前一黑,直摔落马下。
洪轩大惊失色,慌忙伸手拽她,可惜终究晚了片晌。
阮时意虽不致摔伤,但左脚崴到,又因急于去看徐赫状况,咬紧牙一瘸一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