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两情长久,便不该有太多的欺瞒。
阮舟摇斩钉截铁地道:可有些欺瞒却是必要的!
正通大师微微一惊,不知阮舟摇为何会如此偏执。在他看来,阮舟摇并没有封印江映离记忆的必要。且神器封印渐松,江映离对他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他怎会心结如此之重?
阿弥陀佛,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但情之一字,百年来,我也见了不少他不无劝告地道:小友,你若继续这样下去,怕只怕伤人伤己。
阮舟摇蹙眉,道:大师可有办法加强封印?
正通大师便知他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话,摇头,道:恕老衲无能为力
正通大师离开了。
只留阮舟摇坐在江映离的床前。
江映离自昏迷中眉头还紧紧地皱着,仿佛先前与阮舟摇的争执还在影响着他。
你从前,真的爱我吗?
阮舟摇低声地问。
江映离自然不能回答他。
过了半晌,阮舟摇又问:你今世,还爱我吗?
江映离仍是无法回答。
阮舟摇掖了掖江映离的被子,拳头狠狠地攥起
他在惧怕!!
阮舟摇心知,自己是在惧怕!
窥破了真言丹的秘密后,他便知道,前生的江映离,应该是真的爱他的。
大错已然铸成,且前世的他已与江映离同死。
说真的他到现在都仍无法完全相信江映离爱他。
江映离能与旁人相好,而且总对他太过狠心
阮舟摇不知道自己在江映离的心中到底有多大的分量,但他知道,那分量绝对抵不上阎浮提!
他曾经那么绝望!
绝望了近十年,甚至都不敢抱有一丝希望。
重华宫中,他得到一线希望却又很快更加绝望
现如今,他虽相信江映离曾经爱他,但却踯躅忐忑,不敢全信。
而如果说前世江映离的爱他都只能小心翼翼地相信的话,今生的就更加如同镜花水月。
前世的他与江映离,毕竟曾有过四年
那四年一直埋在他心底深处,他珍藏着,痛恨着,虽然不敢回想,但每时每刻都记忆犹新。
今生的他与江映离,却什么都没有
阮舟摇清楚地知道江映离在失忆之前未对他动情不但未对他动情,只怕反而还恨极了他。
若是江映离恢复了记忆,他不记得前世过往,只记得今生今世的一切不堪,他还可能心悦他吗?
江映离睫毛一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阮舟摇沙哑着嗓音道:你醒了?
江映离抬眼,但只见阮舟摇坐在他的床前,双目猩红一片,竟又是魔的样子。
你又如此江映离别开头,不无冷漠地道,便是我从前如何对不住你,我又不记得我是怎么对不住你的,你变成这副模样,我也不会愧疚
阮舟摇道:你若想起一切,必定恨我。
江映离冷漠地道: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件,两件,还是更多?
阮舟摇低声道:你不要这样说话。
江映离道:你既已决定封我修为记忆一辈子,又何必如此?
他仿佛有些疲累,皱起了眉头,轻呼了一口气,语气却不再似先前那般冰冷,道:我比你大,你我之间的关系,我要付的责任一定更多。我不知你是真对不起我,还是你自己以为的对不起我,可是阮错,你不喜欢我瞒你骗你,便可知被欺瞒被哄骗的滋味并不好受难道你就想永远都欺瞒哄骗我吗?
阮舟摇道:若你想起一切,不再爱我
江映离直接打断他道:那就是你活该!
阮舟摇似乎被他噎了一下,抿了抿唇,方才沉声道:师尊,我会疯!
江映离坐起身,目光都似变得锐利:你在威胁我吗?
阮舟摇道:我只是在告诉你,将来的可能!他道,纵然你恢复记忆,也不可能记起所有的一切他颤了颤,才道,你不会记得,我已经疯过了一次!
江映离道:你并不打算解除封印,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他的手攥着围在自己腹部的被褥,青筋都似乎要爆出,阮错,我能接受你犯错,能谅解你因过往苦痛而偏激的某些举动但你我若要做道侣,便应该互相信任
阮舟摇衣袖都鼓了起来。
江映离却仍继续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便也不可能全然地信任你!
这样的关系继续下去,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江映离从前没意识到这一点,但现在,却已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便连能调动灵力这么一点恢复,阮舟摇的反应都如此之大。他真能毫无芥蒂,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与阮舟摇继续过下去吗?
师尊,你现在在气头上,等过几天我们再谈,好不好?
江映离的手一颤,凉意从心底蔓延到了指尖。
十指连心。
除却凉意,似乎还有痛意。
阮舟摇的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哀求,但江映离丝毫未感到心软,只有寒意,与几乎蔓延到十根手指的痛!
阮舟摇抱住他,低声道: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他在他的肩头上蹭,道,我想个几天,说不定就能想开了师尊,我只是还有点怕
江映离没有说话。
他知道,阮舟摇说这话只是在安抚他。
论道会快结束了,我们还要回蓬莱呢
再过几日,回去就迟了虽然,蓬莱的管束并不是很严,但我们出来这么久了,若是太迟回去,怕也不好
阮舟摇絮絮叨叨与他说了许多。
江映离只是沉默,沉默地任由他说。
阮舟摇陪了他一夜,江映离侧身背对着他,他便贴在他的身后从背后抱着他与他说话。
第二日晨起,阮舟摇照例早起,亲了他一下,才出门去撞因果钟。
江映离等他走后,方才睁开了眼睛。
他昨晚一夜没睡,到现在都还是全然清醒。
阿弥陀佛。
今日的正通大师没有在浇花。他穿着粗布袈裟,站在院落破旧的墙前
那一堵高墙上有一只小鸟正在跳来跳去单脚跳,既没有跳进院落里来,也没有跳出院落外去。
gu903();江映离衣冠齐整,走至他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道:大师在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