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青禾这一胎生得很艰难,刚被助产士推进产房就开始扯着嗓子喊疼,大汗淋漓,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医生姗姗来迟,告知家属宫口才开了一指,还有得等。
聂鸣不顾众人的劝阻,换上了无菌服进去产房陪产,岁青禾躺在床上,隔着一层帘子,对他扯出了个苍白的笑。
聂鸣表面上很镇定,跟座屹立不倒的灯塔般守在妻子的旁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在颤抖。满池的血水,看得他心惊肉跳。
说是无痛水下分娩,从青禾的青筋暴露程度上来看,这个无痛怕是假的。
她从傍晚六点开始阵痛开宫口,身体撕裂般的剧痛,足足熬到次日中午十点,方才把孩子生下来。
岁青禾不知道自己用力了多久,只觉得呼吸陡然一松,眼前阵阵白光掠过,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血脉相融的东西彻底与她剥离了开来。
孩子出生的时候,太阳很大,明晃晃的阳光照射在玻璃窗上,在地板上打下一道道影子,眼前尽是斑驳,空气中似有浮尘,所有人声皆离自己远去。
婴儿的啼哭声异常洪亮,极具穿透力,从产房里传到门外的走廊上。那是生命的声音,听到孩子啼哭声的大人们,皆是一片喜形于色。
孩子小小粉粉的一团,被助产士抱在手里,展示给初为人父母的小夫妻看。
岁青禾勉强耷拉起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婴儿柔软的胎发,脸上绽放出一个苍白憔悴的微笑。她很累很累,眼皮子沉重得快要打不开了,虽然临产前吃了点东西,可现在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听到护士高兴地出去跟外面的家人说,她生了个健康的女婴。
顿时像是有什么担子从身体上被卸下来般。
聂鸣的眼圈不知不觉间泛出了一点淡淡的粉色,他还紧紧捏着岁青禾纤细的手指。他将额头贴在岁青禾汗湿的额头上,两人的体温交织在一块,如暖密的协奏曲。
他的声音温柔而沙哑,“谢谢你,青禾。”
岁青禾想要回应他,却眼睁睁看着聂鸣离自己越来越遥远,声音也很缥缈。最后,她在所有人关切的目光中昏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已是金乌西坠。
她从困倦中转醒,发现身边的男人也睡着了,双目紧阖,眉头蹙成了打不开的结。
他也是累坏了。她在产房里痛了一天一.夜,聂鸣也就守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陪着她痛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
岁青禾怕他着凉,勉强撑起半边身子,想要拿条毛毯盖在他身上。
聂鸣这觉睡得极浅,稍稍一点细微的举动就能把他惊醒。几乎是她起身的同一时刻,聂鸣就睁开了眼睛,看见她醒了,“醒啦。”
岁青禾眼角含泪,微笑地点了点头。
聂鸣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而后扶着她坐了起来,给她往腰背处塞了个柔软的枕头。
岁青禾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很干,“孩子呢?”
保温杯里已经泡好了红糖枸杞水,聂鸣给她倒了一杯,上面还飘着粒红彤彤的干枣,小心翼翼地喂给她喝。
她渴坏了,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下了大半杯,喝完水后,感觉身体里终于有了点力量。
“在这呢”,聂鸣将病房里配套的婴儿床推了过来,示意给她看,孩子握着小拳头,被粉色的被子包裹着,睡得很熟很香甜。
“你看她,多漂亮。”
是新生儿该有的模样,皮肤有些红,还有些皱,她记得护士说过,是个女孩,有六斤六两重,很健康。
新生儿当然说
不上聂鸣嘴里的那句漂亮,甚至有点丑。而岁青禾却温柔地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哪个孩子能比她更漂亮了。
她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孩子的手脚都十分有力,即使在睡梦中仍然在不断扑腾,像极了她还在娘胎肚子里时整天胎动的模样。
孩子的手脚都很小,她将食指触及那柔软的肌肤时,觉得这么脆弱的小生命,怕不是一吹吹就能化了?
在她触及孩子的时候,孩子“哇哇”地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岁青禾手足无措,慌张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指,求助般看向聂鸣,“怎么回事?”
聂鸣也不解其意,沉吟了番,“估计是饿了。”
岁青禾一听,手忙脚乱地解下衣带想要给她喂奶。
最后还是在聂鸣的帮助下方才完成了这项浩大的工程,看着小宝宝艰难地啜着奶,还发出有力的吸吮声是,岁青禾忍不住笑了。她亲昵地逗了逗孩子,“小丑丫头。”
聂鸣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家闺女简直太好看了,“哪里丑了?”
岁外婆推着轮椅进来,她显然也听到了岁青禾之前那句话,“就是,哪里丑了,看我重孙女,多乖多漂亮啊。”
家里人陆陆续续来看孩子,都爱极了这个刚出生的小宝贝,聂婶婶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那珍惜程度,俨然是当做一件易碎的珍宝来看待的。
她逗了逗孩子,孩子吹了个泡泡,“你们瞧瞧她,眼睛像鸣子,鼻子跟嘴巴像青禾,以后长大了肯定漂亮得不得了。”
聂鸣的眼睛很好看,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刚出道就迷倒一大片不谙世事的女生,只是冷起来时也有够冷的。而岁青禾则是生了双杏眼,娇滴滴的,平时就像是汪了一汪春水似的。
孩子很会长,专挑父母出色的地方长,年岁虽还小,却能够看见日后祸国殃民的模样。
众人对这孩子的模样都赞叹不已,岁青禾虽然很想认同,但是瞅了瞅自家闺女一身皱巴巴的红皮,还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孩子跟自己和聂鸣长得像的?
婶婶抱完孩子以后,小心翼翼地递给岁青禾。
这是她的孩子,除了喂奶那回,这是她第二次抱这么小这么软的孩子。她接过孩子时,原先一直紧闭眼睛的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又大又亮,只是睁开了一瞬,就又重新闭上了。
孩子似乎有寻找母亲的本能,刚被岁青禾抱到怀里,就自觉地往她怀里凑。
岁青禾的心瞬间软成了汪洋,心底似乎有无穷的母爱被激发了出来。聂鸣干脆坐在她身边,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妻儿。
岁外婆看着这对喜上眉梢的小夫妻,忍不住开口问道:“孩子的名你们想好了没有?”
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查了很久的字典,最终还是没有决定好用什么名字。
突然,岁青禾心里一动,凝视着小宝宝恬静的睡颜,“小名叫欢欢,怎么样?”
她曾经给孩子起草过很多意义深远的名字,可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时,她才知道,再多再多的期望,也不过是盼她平安喜乐而已。欢欢,欢欢,惟愿你的一生能如我所愿,极尽欢欣。
欢欢这个名字虽然大众普通,但是用作小名却朗朗上口,家人们念着也满意,一致拍板决定小名就叫欢欢,至于大名,可以等到满月时再起。
欢欢刚出生不久,收到的礼物就快要堆满了整间房,这还是聂鸣开车运走了一部分到家里的结果。
岁青禾看着安冉他们大包小包地给孩子买礼物,有点吃醋,“那么多就没有一件我的啊。”
安冉拿这个刚生完孩子的
矫情好友没有办法,立刻在箱子里找,“有有有,这就给你。”
岁青禾方才展颜一笑,开开心心地把女儿搂在怀里。
她在医院里坐完了月子,身体机能倒是恢复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能利索地四处走了。月子中心的饮食也控制得很好,人比临产前苗条了不少,身体其余地方已经恢复成从前的模样,只是小腹处还有些微凸,似乎很难消减下去。
岁青禾戳了戳自己的肚皮,有些惆怅,“怎么就瘦不下去啊,这样我还怎么回去拍戏啊。”
聂鸣不以为然,“又不着急回去拍戏。”
她手头上所有工作都已经被停掉了,代言也暂停了,虽然说投资商虽有微词,聂鸣却完全不在乎。只是这才刚出月子,她就急着想捡回自己的工作了。
实际上也是因为待在家里太过无聊,因为待产的原因,她都赋闲快一年了,实在是闲得蛋疼。
聂鸣实在是想不通岁青禾为什么会想回去拍戏,他最近刚被点亮了一款名叫“奶爸”的属性,整日都抱着孩子不肯撒手,其抱姿简直比最专业的月嫂还要专业。谁要是让他现在离开欢欢去工作,谁就是他仇人。
岁青禾也看懂了聂鸣的表情,搂着他撒娇,“哼,你以为我舍得啊,至少也要等她断奶了,我才会回去呀。”
孩子似乎饿了,聂鸣将孩子递到岁青禾手上,准备去冲点奶粉,她的母乳不够,欢欢的胃口又不小,所以欢欢平时是混合喂养的。
交到岁青禾手上的孩子还在哭,哭得很伤心。
岁青禾无论怎么哄都没能让她停下来,岁青禾自己也快哭了。
还好聂鸣冲完奶粉立马就进来了,他检查了番,发现是尿了,于是就给欢欢换了新的纸尿裤。
gu903();岁青禾被吓得心有余悸,一头扎进聂鸣的怀里,“聂鸣呜呜呜,刚刚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