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翡回头看了馍馍那泪眼婆娑的双眸,心下轻叹,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馍馍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或许,会给你带一些小礼物。林如翡道,希望你喜欢。
馍馍呆呆傻傻,仿佛根本听不懂林如翡在说什么。
林如翡出了付家,径直去了之前找到的阵眼,再次走进那条漆黑的地道,拨动了机关。
铁笼轰隆隆的落下,林如翡再次看见了付鱼沉睡的身体,他抬手打开了铁笼,然后将付鱼的身体从铁笼里面头拖了出来。
然后呢?林如翡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问顾玄都,要怎么招魂?
顾玄都道:需要先布阵。
林如翡环顾四周道:就在这里布行么?
顾玄都道:可以。
顾玄都便开始指导林如翡布阵,他说想布阵法很简单,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阵眼。而支持阵眼的要么是灵气,要么是剑意,这两者之间可互相转化,林如翡布阵应该会比常人简单一些,因为他基本上就是个可以行走的人形剑意,只要稍微注意点细节,阵法于他而言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不过到底是第一次做,林如翡的动作有些生疏,好在他到底是有丹青基础的人,画阵的时候,不至于太过困难,只是进度有些慢罢了。
他画着,顾玄都就在旁边看,有了错误便指出来。
两人通力合作还是花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将阵法画完整,林如翡累的满头大汗,不住的喘气,道:可以了吗,前辈?
顾玄都认真的检查了一遍,点点头:差不多了,你休息一会儿,就能启动了。
林如翡这才松了口气,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一路往下,由下巴滑落,在泥土上落下一个浅淡的痕迹。他喘了会儿气,这才缓过来,问道:要如何启动阵法?
你先把付鱼放到阵法中央。顾玄都说。
林如翡道了声好。
当付鱼的身体放置到阵法中间后,顾玄都低声念了一段咒语后,地上的阵法便起了一层淡淡的光,这光持续了片刻,接着一阵邪风顺着地道口吹了进来。他们是在隧道里,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有风,可这风却来的突兀,强势的风里带起了地面上的尘土,吹的林如翡衣袖猎猎作响。林如翡怕风沙迷了眼,不由得闭了眼睛,他听到簌簌的风声中,夹杂着一两声凄厉的哭嚎,仔细听去,又好似错觉。
顾玄都站在林如翡的身后,用手盖在了林如翡的双眸上,他的嘴里一直在念着什么,直到声音停下,邪风才也跟着消散。
林如翡的眼睛被顾玄都蒙着,什么都看不见,听风声停了,迟疑的叫了声前辈。
顾玄都的声音很近,似乎就靠在他的耳边,他说:吓到小韭了?
林如翡摇摇头,示意还好。
顾玄都说:成功了。他说完这话,缓缓的松开了手,林如翡努力的眨了眨眼,祛除了眼睛里的不适感,待看清了眼前景象后,才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躺在阵法中央的付鱼睁开了眼睛,他的黑眸中带着些许茫然,仿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林如翡露出惊喜之色,叫道:付鱼。
被唤了名字,付鱼缓缓的扭头,将眼神投在了林如翡的身上,只是这眼神和林如翡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只有惊讶并不欣喜,甚至还带着几分漠然的冷漠,他薄唇轻启,开口说了话:你是谁?
林如翡道:我是昆仑林家的林如翡,正巧来付家送剑会的请帖。
林如翡?他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艰难的适应着这具已经休眠了许久的身体,我醒了?
林如翡道:是,你醒了。
付家现在如何?他又问。
林如翡简单的说了一下付家的情况,说这四处都生出了茂盛的庄稼,只可惜付家将周围的地契全都收入囊中。付家庄没有富起来,但他们付家却成了富贵人家。
付鱼眼眸半垂,面无表情的听着,听完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问:我的剑还在付水那里?
林如翡道:是。
哦。付鱼说,那还得去找他一趟,将那剑取回来。
林如翡微微蹙眉,觉得眼前这个付鱼有些奇怪,按照付水的说法,付鱼性子稳重温和,待人待事都彬彬有礼,再加上他愿意为付家庄牺牲那么多,想当然应该是个温暖的人。可林如翡只从眼前这位剑客的身上感觉出冷漠和疏离,他似乎对付家到底如何了丝毫不关心,开口问的第一句,就是自己的剑。
多谢公子将我唤醒。付鱼环顾四周,看到阵法和铁笼后,想起了之前的事,他道,原来我已经睡了这么久了,是该醒了。
林如翡说:你就没什么别的想知道的?
付鱼平静的摇摇头。
林如翡重重的抿唇,他道:好吧。
两人一时无言,沉默着从地道里出来。付鱼一走,这个巨大的聚灵阵便算是没了效果,来年付家庄又会变成寸草不生的荒地,至于付水他们最后会如何,林如翡就管不到了。
然而此时此刻,林如翡和付鱼两人间的气氛实在是怪异的可怕,付鱼面无表情的朝着付家庄走,林如翡蹙着眉头跟在他后头。
他到底怎么了?林如翡小声的问顾玄都,这招魂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看他的状态不太正常啊。
顾玄都道:我之前不是说过么,付鱼能不能招魂,还得看他愿不愿意。
林如翡道:他不是醒了吗?
醒是醒了,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三魂七魄并不齐全。顾玄都也有点苦恼,三魂为阳主神志,七魄为阴主七欲。如果招的不齐全,重则人无法苏醒,轻则
林如翡道:轻则什么?
顾玄都道:轻则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林如翡总算是明白了,瞪着眼睛:那岂不是个木头人。
顾玄都道:往好里想,可能只是少了一两魄呢。
林如翡:
七魄分别喜、怒、哀、惧、爱、恶、欲,少了一个人都会变得不正常,看付鱼这从头到尾两个笑脸都不露的模样,喜是肯定没有了,只是不知道,其他的情绪还差了多少。
林如翡无话可说,只觉得情况不妙,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我的阵法出了什么问题,我
和你没关系,是付鱼自己选的。顾玄都安抚着林如翡。
两人一路走到了付家庄,看门的付家仆人瞧见了付鱼和林如翡两人一起回来,都有些惊讶,试探性的叫了声:二公子
付鱼冷冷的瞪过去:我是付鱼,付水在哪儿?
仆人有些懵,这在府内的明明是付鱼,怎么就变成付水了,但是被付鱼这眼神盯的毛骨悚然,竟是没有生出反驳的勇气,只能小声的回答:在主厅里呢。付鱼哦了一声,继续往前。
按理说,这付家庄变化如此之大,他又好些年没有回来了,应该会感觉惊讶的,但是付鱼却完全无动于衷。当他走过那一片片的茂盛的麦浪,踏过高大的玉米地时,林如翡清楚的看到,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是深湖一般的平静无波。
gu903();仿若周围的一切与他丝毫无关,他只是个恰巧路过的旅人,走在异乡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