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晏本名晏归岚,以前是老沈的学生,老沈习惯叫她小晏,她习惯叫老沈老师。
沈晏清回拨了回去,那边已经关机了。
他把手机放下,出门去找老沈。
吴女士的一把烟花棒已经放完了,她把烧过的残骸扔进垃圾桶里,准备往家门口走,迎面撞上了正过来的沈晏清。
沈晏清开门见山:我妈到阳城了,邻居刚才打电话说,现在就在咱们家门口
老沈脸上被烟花熏出来的暖意渐渐沉了下来:小晏?前两天给她打电话,不是说在m国,不回来了吗?
不清楚,沈晏清摇头,邻居说在门口闹起来了,他们已经报警了,让我们赶紧回去看看。
闹起来了?老沈皱眉,她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又复发了?
没等沈晏清说话,吴女士一巴掌拍在老沈的肩膀上,怒道,还傻站着干嘛!我们赶紧去开车回去看看啊。
老沈闻言,立马跑到后面去开车了。
谢景看情况不对,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沈晏清解释道:出了点事,我妈刚才到阳城了,她现在情绪不稳定,邻居说在我们家门口撒泼,要我们回去看看。
谢景疑惑:情绪不稳定?
吴女士叹了一口气:小沈高一的时候,归岚住过半年院,躁郁症,小沈在那边没人照顾,我给接过来了,她一出来就把小沈接回去了,这两年没有复发,但也不是很稳定,看这个情况,现在怕是不妙了。
老沈的车已经开过来了,他摇下车窗,滴滴地按着喇叭。
吴女士坐上副驾驶,对下面两人道:也不早了,我和老沈过去,你俩留下。
没等吴女士说完,沈晏清先把谢景塞上车,自己也上了车:她是来找我的,我必须要去看看,谢景一个人留在这,我不放心。
谢景一脸懵的,跟着他们破开夜色,顶着漫天的烟花回到阳城市区。
大年夜的路上没什么人,他们走的很顺畅,快到阳城郊区的时候,邻居再次打电话过来,说晏归岚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让他们直接去派出所。
老沈又调整方向,把车开去了小区所属辖区的派出所。
大年夜派出所值班的只有两个人,出警还是临时调的人,晏归岚敲沈家的门没人开,情绪极度冲动又暴躁。民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门口给弄回派出所。
民警这一会脸色不太好看:大年三十还让有心理疾病的家属一个人在外面,你们可以啊,就在这个房间,快进入吧。
吴女士和老沈也很冤枉,晏归岚几天前才说了不回来,再说她确实已经大半年没回过国,也没和这几个人碰过面。
民警把会客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女人坐在派出所会客室的沙发上,捧着一杯热水,从杯口飘出来的氤氲热气,让她的面容看上去又点模糊不清。
桌上放着一个已经摔碎屏的手机。
她刚才在沈家门口大哭大闹不小心破坏掉的仪容,被她重新整理过。浅色的丝巾在颈下打着精致的结,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羊绒毛衣,外面套着一个浅棕色的风衣,下面是一条浅灰色的长裙,半盖住脚上做工精良的靴子。
沈晏清率先进入,吴女士和老沈并排跟在他后面,谢景自觉地微微落后,立在一旁。
看到他们几个进来,晏归岚把水杯放下,起身向众人欠身:是我一时冲动,打扰到你们过年了,实在抱歉。
她很高,很瘦,像是一个披着皮的竹竿,两颊都凹陷进去,但是从眉眼处,已经能可看出昨日的美人风韵。
就这一个举动,彬彬有礼,举止得当,很难想象,两个小时前,就是她的哭闹声,惊动了半栋楼的人。
沈晏清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道:不是说不回来吗。
想回来看看你,晏归岚笑了笑,捋着裙子坐下了:昨天路过唐人街,看见那里面在过节,突然有点想你,就买了机票飞回来,谁知道家里没有人,门也打不开,我越等越着急
晏归岚无奈地摊手:于是就这样了。
吴女士走上去,坐到他旁边,拉着晏归岚的手:回来了正好,在家住几天,这年还没过完一半呢,回去还能接着过。
都是女人,吴女士知道晏归岚的病有一大半是她儿子给气出来的,格外心疼。
但是这个病让晏归岚一直闲不下来,一年四季往外跑,一年也不一定能碰上一次面。
但是晏归岚笑着拒绝了她:不了,妈,我不打扰你们了,我预约了京市的疗养院,明天就走。
她突发奇想,说回就回,说闹就闹,等恢复了清醒,又沉着又冷静。
明天走!吴女士惊道,明天大年初一,你别胡闹。
老沈也在劝她:回都回来了,晚点过去也不迟。
晏归岚态度非常坚决:不了,我怕病又复发了,到时候控制不住,又给你们添麻烦。趁现在还算正常,赶紧去我该去的地方。
她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后知后觉地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晏归岚的眼神一沾到谢景身上,不等她开口,谢景自觉地打招呼:阿姨好,我是谢景。
晏归岚迟疑道:你是?晏清的朋友?
吴女士在旁边解释:小谢,小沈他同桌,过年过来玩的,小沈这半年跟着他学乖了不少。
她的目光又落在沈晏清身上:你确实比以前平和不少。
不像当初一见面就要炸的样子,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刺。
沈晏清不咸不淡地说道:劳您挂心。
晏归岚定定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明天我就要去疗养院了。
她吨了吨,又缓缓说道,你能送送我吗?
晏归岚其实是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沈晏清高一的时候,她声称自己已经痊愈了,执意把沈晏清接回京市,但是实际上两年时间在家的不超过十天。沈晏清这次转学回来,她甚至都不知道。
甚至沈晏清初中的时候,她和沈父忙着吵架,也没空管孩子。
但是现在她追着春节的气息一路赶来,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她一直丢在家里的儿子,想多和他相处一段时间。
空气微微有点凝滞,沈晏清沉默了半响,才道:好。
他中二的时候曾经怨过,也恨过,现在长大了,在阳城待了半年,渐渐把之前的不愉快给忘了,也释怀了。
谢景就在旁边抿着嘴看他。
心就那么巴掌大一点,装不下太多恩怨情仇。
他有了更在乎,也更值得珍惜的人。
吴女士一拍大腿,赞同道:那敢情好,小谢也一起过去吧,咱家也没有什么亲戚去。趁过年人少,你俩还能在京市里玩两天,再回来就要开学,以后就玩不着了。
阳城和京市离的并不远,又在同一条干线上,车次很多,半小时一趟,大年初一大家又都在忙着过年,高峰期还没有起来,车票格外好买。
沈晏清就在这个会客室里买了三张去京市的票,明天一早出发。
民警叮嘱了他们几句,才把他们从派出所里放出来。此时已经十一点半了,整个阳城的街区静悄悄的,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往乡底下折腾,他们就先回康桥名居的家了。
第二天早上,老沈开车送他们去的车站,路程不长,也没有带行李。
大年初一,车站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吴女士一直拉着晏归岚的手,让她保重身体,自己有空也会去看她。
gu903();老沈绷着脸,叮嘱他们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