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卓站在讲台上,正拿着点名册,准备提问。
51号同学?
白航宇正托腮呆呆看着他,旁边有人善意地捅了捅他。
??!
51号?白航宇?
白航宇环顾了左右一下:到??
遇卓:起来回答一下上节课讲过的问题。
白航宇听见教室里有人不太厚道的笑了,他自己也有些懊恼,毕竟他不是故意装傻充愣的。
遇卓的低音穿透力极强:演员的基本素质包括哪几个方面?
白航宇:
上节课讲过什么他自然是全无印象了,不过这个问题乍一听是个能多少能胡诌几句的问题,白航宇喉头滚了滚,赌上十几年的演艺经验,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尝试作答一下的。
白航宇:颜值,声线?白航宇偷眼看着遇卓的反应,觉得自己的答案还不算太离谱,就继续信口说了下去:专业技巧,生活阅历,思想境界,个人修养?
遇卓不置可否:还有呢?
白航宇:还有?还有比如观察力,移情的能力,学习的能力,试错的精神,和
遇卓打断了他:这些都可以概括在创作素质的范畴内,还有呢?
白航宇:还有?还有我就不知道了。
遇卓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他接了下去:还有敬业精神,和职业道德。这是上节课的重点,忘了?
白航宇:
遇卓:你说的这些都是基本素质的一部分,但是相比之下我更想强调,也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其一,敬业精神,它来自一个演员对他所从事演艺事业的热爱。其二是,职业道德,因为表演是个集体创作,一个剧组里,除了演员,还有导演、摄影、编剧、造型、音效,一个合作的产物却往往集中地突显在演员的身上,所以一个演员应该时刻记住地是,尊重身边人的劳动。
遇卓在离白航宇几排的距离上停下来,白航宇已经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
遇卓看着白航宇的眼睛说:一个演员要爱自己心中的艺术,而不是爱艺术中的自己。
白航宇看着遇卓,心里深吸了一口气。这一节课的时间,如坐针毡
下课后,白航宇在讲台上,拦住了要走的遇卓。
白航宇:遇老师。对不起,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姚导的新戏我就要进组了。
遇卓脸上没什么表情,低沉的声音让他一直有种其实不太符合他年龄的严肃的气场:你要进组?不是正在考虑要不要进组?
这话像在讽刺他,白航宇脑子里突然就那么轴了一下:我是已经要进组了。所以想来问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您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遇卓收拾着桌上教案的手停下了,他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让白航宇几乎要认定他内心正涌起着嘲弄:误会?没有没有没有。
没有说了三遍,鬼才信他没有。
白航宇心里凉了一下:遇老师,我不知该怎么说,我其实,其实很早就认识您了,您的每一部的作品我都看过
白航宇这几周已经酝酿了很久,他需要侧面表达一下对遇卓的感觉,本来也不是那种有话憋在心里的人,自觉需要在和遇卓的良性互动中,再厘清一下心中十分纠结的关系。
遇卓却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白航宇酝酿中的情绪线:别别别,你不用来这一套。
这一套?哪一套??
白航宇不太高兴了,有点伤自尊,遇卓根本就没理他这茬。
遇卓说:你的要求姚导跟我说过了,但这个剧本,这个故事的起点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定下来的,细节是还在完善,但框架是不能变的。遇卓已将桌上的一切理好,他对白航宇说:如果姚导还打算让我来做这个剧本,那么对不起,你的意见我不能接受。
白航宇一句话没接上来,遇卓就走了。
第10章开机
白航宇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没被谁这么当着面顶过。他自己也不知道对遇卓到底算是招他惹他了,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真是让人非常的不爽,不爽到在他跟秦斌说了决定接受设定让步进组以后,还是忍不住地跟秦斌抱怨了一通。
那姓遇的绝对有病,神经病,又臭又硬。
而秦斌就是一幅,我早说了你们不是一路人的神情更加剧了他的不爽。不过除此之外,秦斌也没再强调他那个偶像还是演员的理念,只是又一次无条件地包容了白航宇的决定。他唯一提醒白航宇的是:以姚文青一贯尿性可能拍戏很慢,一旦决定进组,白航宇明年整年的计划可能都要相应调整。
事实不出所料。白航宇签合同是在十月底,姚文青通知开拍进组就等到了十二月初。
剧组就在北京与河北相接的偏僻的山地里,七十年代的建筑,是个废弃的疗养院,不知道姚文青是怎么找到的。整栋房子里弥漫着一种白航宇熟悉又陌生的属于上个世纪的古旧气息,白航宇看了一眼已经定妆的遇卓,他穿着那种老式的军装衣裤,头发被剃地很平,不知为什么,却显得和周围的环境非常协调。
开机敬神,姚文青领队,这天他特意穿了一身黑色,也显得瘦了点,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姚文青当年论颜值其实是标准男一号的底子,挺鼻阔额,有棱有角的,不过这些年长圆了,就把一副好骨相生生地包在了肉里,幸好身高撑住了,还没显出中年人的油腻。现在往中间一站,顶天立地的块头,就把整组人撑起来了。
姚文青的旁边站的女人是标准的长条身,陈思嘉是少年成名,眉眼间一直带着一股渺远的风韵,年纪确实是大了点,皮肉还没松,眼神就出卖了她。那一双曾红遍大江南北的杏眼,流露出的却是一种历经风尘后的洞察人心。
白航宇是配角是小辈,自然要往边站,他就看着姚文青居中,左手遇卓,右手陈思嘉三人站好了,周围各个配角演员却都没敢往上,他们在等白航宇,在等着这二号投资方站位。
白航宇本来想往遇卓身边去的,一下又想起之前的事,心里就突然不爽,一个犹豫的功夫,他还在原地没动。回头的偏偏是陈思嘉,她和白航宇本来不认识,却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白航宇瞟了遇卓的背影一眼,赌气似的,就大踏步往陈思嘉身边去了。
白航宇闻见了陈思嘉身上,那种蜜桃般的女性的香水味,他手里点燃了三株线香都没盖住。白航宇闭上了眼睛,他对着红布台上的关公像,三拜三鞠躬。
头上是懵的,那一瞬间,白航宇猛然记起了陈思嘉。他认识陈思嘉,在艺考时的文化课补习班里,上辈子。
每年表演学院周围都盘踞着大波从全国各地赶来参加艺术培训的学生,抱着一颗演艺的梦,奔波在无数培训班中。白天是专业课,晚上补习文化。自己碰见陈思嘉的时候还是复读的第一年,在文化课百十来人的大教室里,那时候的北京真热,教室里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用书包占了座,然后出门点了根烟,等回来的时候,座位上坐的就是陈思嘉了。那时候的陈思嘉,青春姣好,在哪儿都个出众的人物,邻座的男生,正侧着身子跟她说着什么笑话,眼神一直瞟的是她修长的白颈上沁出的汗珠。看了这场景,自己本来没打算计较,就想着拿了书包,坐后面算了,哪知道一找,书包都没了,再一找不知是被谁扔在了过道里的,各种资料散了一地,全是脚印子。
欺人太甚,自然是急了,自己揪着那男生的领子就干了一架,怎么打的忘了,只记得陈思嘉一直在旁边尖着嗓子拉架,叫得人心烦意乱。其实本来不是什么事儿,课后陈思嘉又专门来一本正经地道了歉,反而显得他自己挺侨情的,还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的时候,再来上课就被老师拦了,退学费滚蛋走人,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直到那年艺考后再跟同学吃饭的时候才听说,陈思嘉这边跟他道完歉,就去老师那儿告了他一刁状。
之后再听说陈思嘉这个名字就是从姚文青那儿了,她是当年艺考的状元,后来就成了那一届的校花。
记起这些白航宇不禁又看了看姚文青,他隐约记得姚文青跟陈思嘉是一届,并且是一直暗恋陈思嘉的,因为这个事儿自己还曾很深切怀疑过姚文青的审美。除却告刁状的事儿,也是出于一种落榜生看状元的心态,前世的自己一直发自内心的觉得陈思嘉不是什么好鸟儿。
一想起这些有的没的,白航宇就觉得气氛更不对味儿了。不过打退堂鼓已然是晚了。
gu903();姚文青大步上前掀了摄影机上的红布,陈思嘉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遇卓闭着眼睛背手不知在想些什么。现场一个记者媒体都没来,堪称白航宇参加过的,最冷落的开机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