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姚文青在手机屏后面,脸上沾着刚被溅到的麻酱,一脸的哭笑不得。

柴小林:哈哈哈!老头子被逗乐了,他乐起来伴着响亮的咳嗽:这就叫重生?

白航宇眼里炯炯有神的点点头。

柴小林:我懂了,四十岁的阅历,二十岁的身体,重头再走人生路。

白航宇点头:把那些想做没做不能做不敢做的,重新再做一遍!

柴小林:那可真是个好故事。

白航宇:这也是每个人都会做的梦。

柴小林用筷子捡起来碗里沾着沙茶酱的白色爆肚:那你们打算怎么拍这个梦?

话聊开了,白航宇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一份乱七八糟的剧本。

当天中午,就着黄酒和爆肚锅的蒸汽,三代人坐在一桌,一直聊到了周围人来人往,把他们三个团团围住。

白航宇

是小白哥?

不会吧,这都能碰见。

白航宇的目标太明显,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小店里的人突然就多了,熙熙攘攘地围着。

柴小林把生菜倒在锅里,最后只能要了个打包。

白航宇不好意思着:对不起柴老师,一顿饭都没让您吃好。

柴小林摆了摆手:今天听了个年轻人的故事,挺高兴的。不过没听过瘾,你们的本子留下让我看两天?

白航宇赶忙卷一卷塞进了柴小林的包里:还是草稿,写的乱七八糟,您要真觉得有意思,我完事去您家再跟您细讲。

柴小林:那就说定了!

等从大排档出来,柴小林也不让他们再送,就一个人背着挎包和一包吃了一半打包的菜,重新隐入闹事中走了。

姚文青看着柴小林的背景跟白航宇感叹着:再过三十年我也得像柴老,大隐于市,悠哉游哉。

白航宇重新把墨镜帽子戴好,他想着今天没化妆,现在的脸要是被拍了出去,生怕影响不好。

他们两个坐上车的时候,白航宇就接到了姚襄仪的回电。

电话里的声音还是温柔甜美,寒暄过后,姚襄仪说她正在外地拍戏,然后把一切推给了自己的经纪人。

场面话。白航宇挂了电话对姚文青说:她根本都还没问我,我们要拍的是个什么故事。

姚文青:她不成就不成呗,要是柴导能定下,我看片儿就有几分数了。

白航宇:你这变得可有点快啊,刚开始还嫌人家老,怎么这一顿饭的功夫就被老艺术家的人格魅力折服了?

姚文青笑着凑近了些:那是我们以前没聊过啊,你不知道,玩摄影这些年,别的本事没长,看人可准着呢。你别看柴老头发都白了,你就看他那眼神里发出的光来,可比你年轻着呢。

白航宇也就跟着他笑,等他转过头看窗外的时候,再看到自己额头上那道把右眉一切为二的疤,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会那么瞩目这道其实并没那么显眼的伤痕了,因为伤痕背后都藏着故事,让阳光少年忽见沧桑。

说到底姚文青看人看的还是人心,白航宇想,但是他在别处十六年的人生经历却让他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其实成事与否,并不全在真心。

第36章新片

白航宇跟姚文青回去就是继续修剧本,两人忙活了三天,最后做了个提案出来。可再打柴小林的电话,却打不通了。

中盛例会的时间到了,白航宇一直也没联系上柴小林。这天起来,姚文青突然接了个遇卓的电话,他接起来一听,人就傻了。

柴导去世了?这什么时候的事?前两天我们还一起吃饭呢!

白航宇本来在打印机前等着剧本,听到这话手上一松,热腾腾的A4纸散落了一地。

柴小林去世了,就在他们吃完饭的第二天,当晚脑溢血。遇卓是打电话来请姚文青出席追悼会的,以柴小林学生的身份。

世事无常啊。姚文青挂了电话对白航宇感叹着:遇卓说叫你也去,他说柴导过世的前一个晚上一直在看我们给他的那份剧本,乐了一个晚上。他抬起头来问白航宇:这算是乐极生悲么?还是我们那天吃的太辣了?

白航宇蹲在地上,正把散落的打印纸再一张张重新捡起来,没顾上理姚文青说的话。

人命真短呐。姚文青就开始也不知道跟谁生气呢:你跟遇卓以后有话自己说去,干嘛老让我传来传去的,浪费老子生命。

他说完这话终于开车离开了白航宇的家。

柴小林的追悼会定在一周之后,白航宇去的时候是一身肃穆的黑西装。

演艺界中上至白发苍苍的老艺术家,下至白航宇这样的年轻演员,能来的几乎全部都来了。白航宇一到现场,一眼就认出了遇卓。柴老一生无子,遇卓就像个儿子一样一直陪伴在柴小林遗孀的身边。

白航宇上前与柴夫人握手的时候,遇卓的眼目一直是垂的,也没有看他,好像不认识的样子,刻意地躲着。心里突然动了一下,站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才发现,他们已是老中青三代人了。他跟遇卓之间,其实已经隔了一个辈分。

他拿出了一份这几天有修过的剧本,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柴小林的遗像之前。

追悼会上没有什么人致辞,这是柴小林生前的遗愿,他说他只希望朋友们聚起来,从来再看一次电影。大荧幕上播放的是他一生作品的剪辑。柴小林是标准的第五代电影人,他用一生见证了中国电影从复兴到再度腾飞的四十年。影片是倒叙剪辑的,从两鬓如霜到了重归少年,只用了一部电影的时间。

快结束的时候,白航宇看见遇卓站起来,从一侧悄声离场了。他远远地跟着出来,跟在他后面轻轻推开了洗手间的门。

水龙头开着,遇卓躬着身子撑在洗手台上,肩膀一直在微微的抖着。他哭的那么难过,以至于白航宇走近的时候都没有察觉,还流水就能盖过自己闷声的哽咽。

白航宇就站在里他五步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最后就只能看着他,就由他哭个够也好,他知道遇卓是压抑地太久了。

不知过了多久,遇卓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白航宇在镜子里的投影,眉头深锁皱在一起,目光里全是心痛。

遇卓对着镜子里的白航宇:柴老师年纪大了,我真不该还去麻烦他。

白航宇走近了一步:哪有你这样的,你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啊?

遇卓看着镜子里的影向他走了过来,走过来,要触碰他的肩膀。

水声还在哗哗地流着。

白航宇握着遇卓的肩膀把他转过来,要把遇卓拥在怀里,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年,有太多话说不清楚。但自己如果能抱抱遇卓的话,白航宇就觉得,他们之间用一个拥抱就都能懂的。

只因为他曾是翟阳,而他就是遇卓。

那个镜子里的白航宇拉他的时候,遇卓没有躲。但当转过来,真正相对的时候,遇卓又把他推开了。没有任何余地的样子,也再感觉不到刚才身体相触那一瞬间的柔情。

白航宇焦急着:老师!他抬手,像是想要帮遇卓去擦脸上的泪痕。

遇卓退了一步躲开,伸手把流动的水龙头给关了。洗手间里静下来,他们能听到外面有人走过的脚步声。就在白航宇侧目的时候,遇卓低下头把自己的眼泪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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