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围 第180节(2 / 2)

胡善围 暮兰舟 2570 字 2023-09-27

gu903();曹司言屏退众人,向胡善围施了一礼,“下官见过胡尚宫,久闻胡尚宫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以后还请胡尚宫多多指教。”

司言属于尚宫局,胡善围是她顶头上司。

胡善围请她入坐,问起她年轻籍贯。

曹司言笑道:“没有旁人,下官就不瞒户胡尚宫了。以前宫里的曹尚宫,是下官的姑祖母,下官进宫,也是姑祖母的意思,姑祖母反复叮嘱过下官,一定要胡尚宫的话,向胡尚宫学习,便是学些皮毛,也够下官受用一辈子了。”

曹尚宫!我说这个姑娘看起来怎么有些面熟!好像那里见过,原来是曹尚宫这个老狐狸的亲戚!

果然这个曹氏女进宫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政治大戏。

第212章给个眼神,自己体会

曹尚宫和崔尚仪在扬州养老,和胡善围偶有通信,胡善围已密信告知范尚宫之死的真相,两人终于明白范尚宫绝笔信件里反复提到的祖父范梈代表作《掘墓歌》的原由。

虽然胡善围没有告诉两位女官前辈她是如何复仇的,但两人最后见到建文帝以倾国倾城的代价来偿还了范尚宫的血债,看破不说破,大家心照不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在胡善围不知道的另一边,永乐帝登基,扬州城的曹尚宫的堂叔被卷进“方孝孺”乱党而下狱丢官。

方孝孺是江南大儒,文艺大v,被读书人所推崇,当初人们挤破脑袋参加方孝孺组织的诗会和文会,曹家是,自然也凑过去蹭大v的流量,诗词还得到了方孝孺的亲笔点评。

蹭流量一时爽,清算火葬场。

方孝孺灭族,临死之前,他还大声唾骂永乐帝,“老夫不怕你这个谋朝篡位的逆贼!别说灭我三族了,就是灭我十族又如何!”

还嫌骂得不过瘾,又加一句,“千百年后,陛下还是逃不过一个‘篡’字!”

这下把永乐帝给气坏了,我说灭三族,你说给老子来十个。

这种要求简直太神奇了,好吧,我成全你。

刑部拉灭门清单时犯了愁,以往顶多灭九族,这第十族从何而来?那就把门生故旧算上吧。

就这样,骂人一时爽,亲戚朋友都跟着去火葬场了。曹家一夜之间祸从天上来,全家下狱,唯有曹氏女机灵逃脱,去扬州求姑祖母曹尚宫帮忙捞人。

原本曹尚宫退休选择隐居扬州,而不是回乡养老,就是因她懒得和族人搞人情来往,或者被某些没有眼色的族人自作主张,给她介绍某个官员当续弦。

她在宫廷当女官多年,顺风顺水,不到四十岁升了尚宫,性格为人处世的态度都和传统所不容了,回家孤独寂寞,还不如在扬州养老轻松自在,后来有了崔尚仪陪她,同为女官,志同道合,隐居之所猫狗双全,就更乐不思乡了。

侄孙女曹氏逃脱官兵抓捕求到了曹尚宫这里,这让曹尚宫眼前一亮:哟,这小姑娘的勇气胆识和某个人似曾相识,有点胡善围当年啥都能豁的出去的影子。好好调教一番,送入宫廷,曹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曹尚宫亲自上京城,找了老同事纪纲,说曹家不是方孝孺正儿八经的学生,只是诗会上见过几次面,曹家政敌借机会整治曹家,好腾出官位来,给别人让路。

这种罪名可有可无,对纪纲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而言不算棘手,纪纲愿意卖曹尚宫一个人情,那时候刚好大病初愈的徐皇后来到京城举办封后大典了,急需施加仁政,一打一拉,稳住民心,免得朝廷官员因方孝孺灭十族人心惶惶,借此互相攀咬,党同伐异,重现洪武朝“蓝玉案”五千多官员齐齐丧命的惨剧。

永乐帝也不想杀那么多人,诛十族打击范围实在太广了,他不能真的做一个孤家寡人,但皇帝金口玉言,他岂能出尔反尔?永乐帝需要一个台阶下。

曹尚宫密见徐皇后,定下曹氏女午门上书,为父伸冤;皇后宽容,既往不咎的大戏。曹氏女遗传了姑祖母刚烈的性格,也有头脑,完美配合徐皇后演戏。

这件事作为弘扬徐皇后仁慈的光辉事迹上了邸报,方孝孺灭十族的所谓门生故旧也就不了了之,只要承认永乐帝正统地位的,都放了。

送走了曹司言,已是傍晚,胡善围和阿雷在院子葡萄架下吃晚饭,凉风习习,阿雷突然住了筷子,说道:“姐姐,我们家后面就是大仓银库,要是从这里打个地洞,是不是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搬银子了?”

胡善围闻言,也停了筷子:真是亲生的女儿,完美遗传了沐春各种异想天开的想法。

胡善围无语片刻,说道:“你好生吃饭,晚上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明日还要随我进宫谢皇后娘娘赏赐,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搬迁新居第一晚,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胡善围听见西厢房传来阿雷土拨鼠似的尖叫:“啊!”

胡善围一听,以为阿雷做噩梦了,忙起床披衣去看,“怎么了?”

阿雷坐在梳妆台边,举着一颗还带有红血丝的牙齿,“牙……门牙掉了。”

胡善围松了一口气,接过牙齿,“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叫那么大声,九岁的大姑娘了,还一惊一乍的,你正是换牙的时候,掉了就掉了嘛,很快就长出新的来。”

说完,胡善围拿着牙齿,出了房门,往房顶上一扔,祝祷阿雷换牙顺利。

阿雷用清水咕噜噜漱口,“今天要入宫觐见皇后娘娘,一张口说发(话),结果缺一颗大门牙,说话漏轰(风),岂不被人取笑了去?”

胡善围一听阿雷牙齿漏风古怪的发音,觉得可爱,不禁笑了,“你这种情况特殊,谁家孩子不换牙呢,不算殿前失仪,你放心,没有人会和你计较这个。”

阿雷往梳妆台绣墩上重重一坐,“明面上不说,背地不知如何取笑我呢,除了皇后娘娘,我还能见到——”

阿雷像是想起什么,话题生硬一转,“姐姐刚才说我是个大姑娘了,现在又说谁家孩子不换牙,我到底是大人还是小孩?真是倒霉,第一次进宫就不顺。”

小孩子瞌睡多,胡善围往往起床散步走了一大圈,回到家里阿雷才刚刚起床,有时候还赖床不肯起来。

今天清晨胡善围还没醒,阿雷破天荒就起来了,很明显对进宫充满着期待,九岁的姑娘懂得爱美了,不再是以前黑溜溜的一颗卤蛋,两腿青泥,只为捞虾。

胡善围感叹光阴易逝,一晃那颗不修边幅卤蛋变成了掉了一颗牙齿就坏了一天好心情的女孩。

胡善围宠沐春,更宠女儿,说道:“既然如此,你今天在家休息,我一个人进宫,就说你身体不适,改日进宫谢恩如何?”

阿雷着急了,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不行!我一定要跟姐姐一起去。”

胡善围说道:“那你还哭丧着脸干嘛?赶紧梳洗打扮起来,精神一些,放开一些,你越是在意,别人越是看你的缺牙,你不在乎了,别人也不好意思盯着你暂时的缺点看。”

从七岁起,阿雷就不剃头了,留起了额发,任由刘海长长,头顶的长发梳成两个发髻,插戴上昨日徐皇后赏赐的纱花,浓眉大眼、毛茸茸的粉红桃子脸,很是喜庆可爱——张开嘴巴露出豁口的门牙也是可爱的。

胡善围吾家有女初长成,怎么看都看不够,觉得自家闺女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胡善围欣赏的眼神给了阿雷鼓励,从她渐渐挺直的腰杆来看,应是恢复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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