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解决这个难题,项目人员一连加了好几天班,霍尔也不例外。他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却还记得提醒尤眠按时吃饭吃药。
又是一场讨论了半天却没有结果的回忆,霍尔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家,想着一些极端分子提出用死刑犯做实验这个建议,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看到家门口站着的人时,霍尔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了。
尤眠,你怎么在这里?
尤眠看着他,眼带桃花,小衍,我想你了。
霍尔心中一软,你怎么找来的?
尤眠微笑,你告诉过我你的新地址,让我有事就来找你,你忘记了吗?说着,他又一脸担心和小心翼翼,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你不会生气吧?
霍尔捏捏他手感颇好的脸蛋,怎么会,进来吧。
进了门,尤眠环顾一周,说:这和你以前的家的装修风格变了很多。
霍尔嗯了一声,你先随便坐,我去洗个澡。
尤眠风情万种地挑挑眉,要不要一起?
霍尔笑了笑,你等着。
这间公寓地处于市中心位置,是只有上流社会人士才住得起的豪宅。为了显示富贵,甚至没有用空间折叠技术,里面是实打实的三室两厅。
尤眠很少见这样的房子,在客厅带了几分钟就想去看看霍尔的卧室。他随便推开一扇门,发现里面没有卧室标配的床,却有一张颇大的办公桌,想必是顾衍的书房。办公桌上杂乱不堪,一大堆文件资料随意地摆放着。想到恋人的某些不修边幅,尤眠无奈地笑了笑,耐心地帮顾衍整理。
突然,一张病历引起了他的注意。
霍尔从浴室出来,尤眠,你晚上想吃什么?
坐在沙发上的尤眠低着头,一动不动。
霍尔有些奇怪,怎么了?他本想拍拍尤眠的肩膀,后者却猛地躲开,就像在躲开一个可怕的恶魔。
霍尔愣愣地看着自己落了空的手,又看到茶几上放着的病历,恍然大悟。
天堂已去,地狱来临。
顾家的大厅里一片寂静。顾衍站在霍尔的全息影像前,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明显地起伏着,他握着拳,是用指尖可以戳破掌心的力度。在他身后,尤眠和顾柯静静地站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前者是不想,后者是不敢。
顾柯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常见的失恋,顾衍忘记尤眠后,尤眠顶多伤心几天,用不了多久便会另结新欢毕竟像她弟弟那么一跟筋的人是少数。痛苦肯定是会有的,但忍忍就过去了。她没想到那个尤眠忍不下去。
顾柯看着弟弟的背影,他已经维持那个姿势很久了,霍尔讲述的过程中他也始终一言不发。顾柯有些担心,正欲上前却被身旁的尤眠拦下。
所以,尤眠是发现了顾衍被动手术的事情?他问。
霍尔点点头。
他他后来怎么样?
很糟糕。霍尔轻声道,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糟糕。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没过几年又瘦没了。我去找他,他不见我,不开门,不听电话。
霍尔此刻说得平静,但当时自己内心的痛楚,他光是想想,就觉得痛得要喘不过气来。
他缓了缓,又接着说:直到半个月后,他主动找到了我。
顾衍的神色微微一动。
他主动要求参与遗忘的实验。
过了这么久,霍尔还能记得当初的每一个细节,那个人的每一句话。他看到尤眠主动来找自己,欣喜若狂,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天真地以为尤眠已经想通了,他要放弃顾衍,放弃过去,重新开始。
听到尤眠说明他的来意,霍尔如至冰窖,他忍不住恶狠狠地质问他:你以为实验是你想想就能参加的吗?
尤眠却是一脸平静,好像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了。我不想这样活下去。他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把我记忆封存,把躯体给对这个世界还有留念的人,这样不是更值得吗?
霍尔怒道:你是在威胁我?!
尤眠摇摇头,我真的好累,求你放过我。
霍尔不禁悲从中来。他放过尤眠,谁又来放过他?
你真的对这个世界一点留恋都没有吗?哪怕是一道菜,一部电影,一一个人?
没有一刻的犹豫,尤眠回答:没有。
求求你,霍尔。
霍尔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却是让人痛彻心扉。
所以,顾衍声音几近劈裂,所以,你杀了他?
我没有,我只是将他的记忆封存,如他所愿。
如果霍尔的本人在此,顾衍相信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在他身上。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他低吼道,你、你怎么忍心你不是也爱他吗!你怎么下得去手!
霍尔自嘲地笑笑。是啊,他也爱上了他,爱得身不由己,爱得遍体鳞伤,却还是爱着,至始至终。
你别冲着霍尔嚷嚷。尤眠终于从客厅的阴影处走出,他停在顾衍面前,你没资格。
眼前人的脸让顾衍一愣,随即又毫不留情地推开他,滚开。
眼见尤眠快要摔倒在地,想到他肚子还有四个月的胎儿,顾柯惊叫:小心!
尤眠眼疾手快地抓住沙发稳住身形,他顿了顿,冲上去一个耳光就甩到顾衍脸上,你他妈清醒一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爆发边缘的顾衍居然没有还手,眼泪却控制不住地一颗一颗掉下来。你们你们杀了他。
霍尔道:不是这样的。只要和合适的身体可以移植,尤眠他他是可以回来的。
顾衍眼中似出现了一道光,就像溺水的人终于抱住一根浮木。他一步步地朝尤眠走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求你,把他还给我。
第43章
gu903();顾柯惊讶不已,她的弟弟从小娇生惯养,不可一世,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其他人摆出如此卑微的姿态,却还是为了那个男人。兜兜转转这么久,她用尽手段,顾衍还是深陷在这段感情中,连带着他和尚未出生的孩子,都无法从其中逃脱。她做的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