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gu903();她一边剥壳一边低头问道:为什么手套上要镶银线?这只会让手承受更多的重量。

克劳狄乌斯擦掉嘴角的蘑菇酱,笑了笑解释道:手套上的银线是为了检查食物有没有投毒。你也知道的毕竟皇帝是一个高危的职业,还是小心点好。

阿格里皮娜将剥好的龙虾蘸了蘸蘑菇酱,递到他的餐盘里。

她将双手摊开,稍稍一个翻过手,宛如银面的手套掠过晃眼的寒光。她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说:我亲爱的叔父,恐怕您还是大意了。据我所知,其实有很多毒|药都不会让银器变黑。

克劳狄乌斯大嚼特嚼着龙虾肉,不经意地问:是吗?

阿格里皮娜不动声色,没有再说话了。

罗马已经很冷了,榕树的树叶时不时就结满冰霜。奴隶们开始在后院挖地窖,准备在即将到来的冬天里储存冰块。

女奴将厨房畜养的鸡赶出来,用毛刷清洗圈养家禽的笼子以防止鸡瘟。

罗德躺在榕树的枝杈上,身上盖着一件柔软的羊羔皮。

他穿着舒适的便装,被树缝间溜进来的阳光刺激得眯起眼,经常包裹皮手套的手此时光裸着。他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一副充满惰性的模样。

这是罗德回家的第七天。

尼禄吩咐他不要再去训练场,并对他的饮食做严格的监督。为了防止伏击,尼禄连门口都不让他接近,榕树已经是罗德活动的最远界限。

于是罗德整天无所事事。

一群被释放的鸡咕咕叫着蹿到榕树下,不时有几个扑棱着飞起,扬起一层黄色的沙尘。整个庭院堪比家禽市场那样喧闹。

罗德昏暗的眼瞳掠过一点亮光。他屈膝坐起来,瞥见树下一群低头啄地的鸡,嘴角扯出一个玩味的微笑。

他忽然跳下树,鸡被他吓得乱飞,为他让开一个圆。

他的头发上沾了几根棉絮般的鸡毛,他也不在意,径直走去厨房拿来一筐菜叶。

打扫庭院的奴隶纷纷投来古怪的眼光,但不敢声张。

罗德撸起袖子,将菜叶全部揉碎,再撒到地上喂鸡。

他蹲在地上,这时一只公鸡一边咕咕叫一边扑腾着翅膀飞跳到他背上,啄起他的一缕头发。

尼禄从元老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这幅有点喜剧色彩的画面。

罗德很敏锐地抬头,冲他招了招手。他的小臂上还挂有一些碎菜叶,头发乱糟糟的粘着鸡毛,整个人都蹲在飞扬的尘土里。

尼禄只觉得莫名心痛。

罗德站起身,用天井里的水洗手。他甩掉手上的水珠,冲尼禄微微一笑,回来了。

尼禄酸着鼻子,点一下头,嗯

罗德轻巧一跳,就跳上榕树。他背靠树干,用下巴指了指树间说:愣着干吗?上来吧。

尼禄卸下披风,跳到树上紧挨着他。他顺着干燥粗糙的树枝摸过去,挽住罗德微凉的、湿漉漉的手。

罗德扫过他略显疲惫的脸庞,怎么这次在元老院待了这么长时间?元老们对你的攻讦没有消减吗

尼禄的语速快得不像话:已经很少有人指责我了。他的眼睛久久低垂着,多少有点躲避的性质。

罗德了然地说:你不必为了留我而欺骗我,尼禄。

尼禄握紧他的手,急匆匆地辩解道:是真的!请你相信我

罗德抽回手,抱着双臂,眼睛来回打量他躲闪的神色。

尼禄结结巴巴地补充一句:是真的,罗德,你不要为我担心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眼睛飞快地眨几下,覆盖在鼻梁上的一小片雀斑微微颤动,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他心虚得,就象一个对着神像许下空愿的教徒。

罗德转移了视线,没有再难为他。

他交叠起双腿,姿势颇为随意,身为火事总长,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巡逻了。也许我手下的火警都快忘了我到底长什么样子。

尼禄连忙应道:我已经替你督促了火警队的工作,由每夜一巡增加到早晚两巡,给住在高楼层的居民配备了水管和钩耙。我还勒令所有的燃料商必须出示买卖合同,这样能监督人为纵火的恶行,还能让燃料生意更规范。除了神庙和剧场,罗马没有任何不必要的火种。

罗德看着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不愧是行政官。

尼禄苍白的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酡红。

提到剧场,罗德想了想说,你翻新剧场的计划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尼禄有点忧愁,我知道它缺乏亮点,但它似乎又已经具备了所有亮点,这让我无从开发。我耗费了太长的时间

别急。罗德说,创意的提出不在于时间,而在于契机。

尼禄顿感安心。他挨近些,伸手去摘粘在罗德头发上的鸡毛,我想带你出去走走。他说。

去哪儿?罗德挑眉。

海边。尼禄说。

他摘掉鸡毛,手指顺势插进罗德的发间,一点点捋下来竟有潺潺流水的触感,我一点不想看见你从一个自由自在的军人,变成一个无聊到要去喂鸡的人。

罗德悠然地靠着树干,一双锋利的美目从细碎的额发间斜睨过来,十分傲然。

好。他轻笑道。

乘马车抵达海边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橘黄的霞光在海际远射过来,象是从天与海的缝隙中猛蹿出来的火焰。海浪声从四面八方一波波袭来,纯白的浪花象掉落在海面上的云,一朵朵地飘过来。

罗德打着赤脚,踩过由海浪推上岸的虾贝蟹壳,海腥味在他鼻尖下涌动。

他凝望海际,两层墨蓝的天海夹着一层黄霞映上眼瞳,象刷在黑玻璃珠上的油彩。

望着望着,他深深吸入一口腥咸味的空气,慢悠悠地勾起一个怀想之中的微笑。

尼禄傻愣愣地看着他,也随他的微笑而微笑起来。

他有时真觉得,罗德的一颦一笑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自己的躯壳乃至整个灵魂,都不过是罗德的衍生物罢了。

就是在这样的海上罗德看着指半橘半蓝的海面,我曾经扒着浮木漂了三天三夜,也曾经把死于疫病的同行人的尸体扔下船。就连船上的船帆我都吃过,当然是丢了渔网和鱼叉、又饿到要虚脱的时候。

尼禄惊诧,是在行军的时候吗?

罗德淡淡一笑: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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