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我的尤利尔回来了。他浅浅笑着。

尤利乌斯在温水里洗手,打量他的金发碧眼,瓮声说道:亲爱的,不是交代过你吗?你不能靠近门口,会被人发现的。要知道,现在全城都在找你,你的悬赏金足够买下十个商铺。

说着,他很诚实地摸上门希的手,笑道:不过我喜欢你主动来接我,这让我有家的感觉。

我知道。门希扶着他往屋里走,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两人走过一幢幢画着裸|女壁画的墙壁,来到卧室。门希摘掉尤利乌斯的长袍,挂到鹰钩嘴制成的衣钩上。

一块黄金制的圆筒从长袍里滑落。门希捡了起来。

意识到这是调动军队的传令节时,他的眼光异动,握住金圆筒的手发抖。这种久违的触感洗劫了他的理智,门希弓起身体,顿感悲哀而激动。

这是我的传令节。我的女儿麦瑟琳娜曾把它偷去妄图发动政|变。自那之后,出于谨慎,我一直贴身携带他。尤利乌斯拿过金圆筒,随手挂在鹰钩嘴上,瞄门希一眼,你的眼睛都红了,看起来很激动。

我只是太久没见过它、没摸过它了。门希揉了揉涨红的鼻子,曾经我也是征战四方的将军,手握无数传令节我太想它了。

和你曾经手握的传令节比起来,我能调动的只算虾兵蟹将。尤利乌斯一边穿丝缎睡衣一边说,虽然是驻守罗马城的士兵,但数量少,素质又和近卫军没法比,不用去行省征战的他们早就习惯了散漫。

门希做一次深呼吸,闭着眼睛说:我失去了太多了我的兵马,我的豪宅,我的身份。就连我的弟弟在牢狱里受苦,我都救不了他。现在,全罗马的人都恨不得拿到我的人头。

尤利乌斯揽过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会对你好的,门迪,把你失去的都补偿回来。

门希很快平静下来,眼角的鱼尾纹一夹,就挤出一个明晃晃的微笑,谢谢你,尤利尔。

尤利乌斯狡黠地瞧他一眼,凑近他说道:亲爱的门迪可以叫我一声主人吗?

门希怔一下,然后悄无声息地推开他,又把传令节取下来,细细摩挲上面的母狼刻纹,说道:你还是先把传令节放好吧,我的尤利尔。这种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尤利乌斯知趣地挑了挑眉,将传令节塞进床头的小柜里。

门希走到玻璃窗前,彩色玻璃滤出的光将他的脸照得五颜六色。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他透过彩色玻璃看向围墙外,我已经很久没出门了。、

尤利乌斯系好睡衣的领口,似乎冷笑一声,冷淡地说:我的前女婿死了。

门希仿佛被电击,表情瞬间狰狞起来,惊声道:皇帝死了?

他的葬礼就在三天前。尤利乌斯说,托他的福,浴场和剧院免费开放三天。浴池拥挤不堪,有个奴隶小孩被踩到池底里活活淹死了

门希没有耐心听完他讲话,直接问道:皇帝是怎么死的?

食物过敏,至少皇宫的讣告是这么写的。不过,真实的死因谁知道呢,我也懒得探究。尤利乌斯一脸嘲弄,不一会情绪却低落起来,难过地说,老天爷夺去我的女儿和外孙,只留一个先天残疾、习惯抽大│麻的外孙女屋大维娅,和一个年纪比我还大的皇帝女婿。现在连女婿都死了。

门希的咽喉滚动一下,问道:新皇帝是谁?

尤利乌斯嗤声,阴阳怪气地说:还能有谁?当然是奥古斯都的直系血亲。除了尼禄,谁还具备这个资格?我已经预见到,他上台不久后就会撤回我手里仅存的兵力。看来我应该在那不勒斯买一处葡萄园,和你一起清闲渡过最后一段人生

门希抿起嘴,沉默起来,面露戾气,对他的提议没有反应。

屋大维娅和她热恋中的情人从那不勒斯回到罗马,首先面对的,就是父亲的死讯。

这时,克劳狄乌斯的葬礼已经办完三天。

屋大维娅弓着跟父亲一模一样的驼背,趴躺在地,抱住克劳狄乌斯的石灰像柱,声泪俱下,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个剧变?为什么我刚刚获得一个爱人就要失去最爱我的父亲

阿格里皮娜披着黑丝绸,神情冰冷,在角落里远远观望她。

屋大维娅的情人正是那天晚宴上被提点的小法官。他很机灵,找奴隶要来一件黑布,给自己裹上,安静地站到一侧。

屋大维娅哭得嗓音嘶哑,连丧服都没顾得上穿。她在小法官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对角落的阿格里皮娜叫喊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的父亲垂危,我却在海边吃着龙虾和鱼籽

叔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有个好归宿。阿格里皮娜从通廊的阴影下走出,冷冰冰地说,我在守护他的心愿。

屋大维娅哭得更凶了,对我最好的人已经没有了从此以后,我将成为一个有苦无处说的哑巴

阿格里皮娜将手高高抬起,最终轻轻落到她隆起的驼背上,别这么悲观,屋大维娅,你会适应的。

屋大维娅用袖子抹掉眼泪,哭喊道:倘若我能预知父亲此时逝世,我会天天陪他吃晚饭,戒掉大│麻,学着织毛纺布,我会是全世界最听话的女儿我太后悔了

阿格里皮娜微微皱眉,冷峻的眼睛透出一些悲哀,听我说,屋大维娅,人最无力的事不是死亡,而是无法预知死亡的时间。你的痛苦,我全部经历过。

屋大维娅抹着眼泪。伤心过度的她必须由小法官搀扶才能站着。

阿格里皮娜冷眼打量小法官,一对棕色的眸目象蛇一样来回爬过他全身。这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威胁到她儿子的人了,尽管可能性微乎其微。

脸上的伤好了吗?阿格里皮娜看见他恢复如初的皮肤,明知故问,不冷不热的语气。

小法官下意识觉得冷,结巴着说:是的

看来你在那不勒斯过得很懒散。阿格里皮娜别有用意,听说,不喜欢勤勉的人,伤疤好得比别人快。

小法官感受到灭顶的压力,冷汗直冒,思忖一会道:我的确不勤勉,为此没少受到父亲的鞭笞。但我已经习惯懒惰了,一时半会改不了

阿格里皮娜端详他汗涔涔的脸,继续探问道:让我替屋大维娅的父亲问你,你会射箭使剑吗?会骑马吗?读过多少书?

小法官瓮声瓮气地说:我只会骑马,而且得是幼马或者矮马。我只读过有关法律的书,其他领域涉猎不多。

阿格里皮娜的眼光松了松,可以,是个诚实的孩子。

小法官擦了擦前额,有眼色的奴隶主动给他递来一块手帕。

阿格里皮娜凌然站在死去皇帝的石膏像前,以盘问的口气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小法官的喉头滚动一下,脸色煞白,思考很久后,才慢吞吞地开口:我要和屋大维娅结婚,然后带着我的父母一起移居那不勒斯,远离罗马,在那里买下一块玫瑰园,从此过着以贩卖浪漫为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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