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芝握紧手中的秘籍。她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仅剩的线索是丰城、满非月和尉迟长老。只是丰城表面功夫做得太好,满非月性格诡异不好打探,她只能找尉迟长老。但是,她和上官透回到重火宫当日,又听说了玉镖门门主的死讯。查出来是门派里一个小喽罗下的毒,而后很快,玉镖门换了新门主。
朝雪楼正厅,雪芝把穆远和四大护法叫来,端了一杯热茶,静静等候。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尉迟长老蹇裳入内:“不知宫主有何吩咐?”
在这帮老江湖面前,雪芝还是会有些底气不足。她将头埋入茶盖下,叹了气,轻到自己都难以察觉:“长老应该知道我今番叫您来的原因吧。”
“宫主要说的,可是和上官谷主的婚事?”
“不是。”雪芝放下茶盏,直视他的眼睛,微笑道,“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长老可是希望我这晚辈挑明了说?”
尉迟长老看着地面,面不改色:“老朽实乃下愚之人,还请宫主明说。”
雪芝放下茶盏,俨然道:“尉迟,你是在装糊涂么。”
尉迟长老迟疑片刻,又道:“老朽真不知。”
“砗磲,”雪芝击掌道,“把东西拿来。”
砗磲应声,将墙角的一个箱子搬来。大家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尉迟长老不安地搓了搓手掌。雪芝脸上又一次绽开了笑容,站起来,把手放在箱子上:“四个长老里,您的辈分仅次于宇文。这些东西,还望长老笑纳。”
看见她那谨慎压着箱子的手,海棠都不由睁大眼,却一直摇摆不定,不知是否要出面阻拦。尉迟长老双手发冷,他和所有人想的一样,知道箱子里可能会飞出冷箭毒蛇,一命呜呼也不过片刻之事。雪芝道:“长老,您这是在怕什么?快快上前来。”
“宫、宫主……”琉璃也沉不住气了。
尉迟长老扁着皱纹迭起的嘴角,硬朗地哼了一声,便步履蹒跚地走过去。他抬眼看了看雪芝,又哼了两声:“重雪芝,你以为你会吓着我么。呵,老朽活到这份上,也无遗憾。刚好去地府里和莲宫主会个面,告知他一声,果真虎父无犬女。莲宫主的铁石心肠,你可真是继承得好啊。”说罢,他提起一口气,闭眼打开箱子。在场之人都屏住呼吸。但是,他们等了良久,都未见动静。尉迟长老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而后垂头看看箱子,伸手在里面抓了抓,终是抬头,诧异地看向雪芝。
雪芝还是一脸微笑,变成了任何老人都盼着的孝顺孙女。这是一张年轻的面孔,意气风发如同年轻时的甄宫主,美丽绝代如同少年时的莲宫主。在经过重火宫三代宫主更替,岁月的洗练,以及武林中刀光剑影之后,尉迟长老顿时百感交集,握住那箱中的锦绣衣物,心中只剩酸涩:“宫主,你这又是……”
“什么都不用说。”雪芝微笑着打断他,“我想长老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况且,您在重火宫待了也超过了五十年罢,从我爷爷到我爹,再到我,辅佐了三代人。您对重火宫的情分,远远超过在场每一个人。最近听闻您日夜操劳宫内物役,还生病了,便亲手做了些衣服,希望您身体早日康复,重新成为我们重火宫的中流砥柱。”说罢,将衣服披在他肩上。
尉迟长老长久惊愕,扶着衣角,泪眼模糊,只连连点头。
几日后,奉紫和丰涉上门拜访重火宫。这一待,便待了接近一个月。雪芝知道她不愿离开是为何,也暗示过穆远,只不过穆远就是冰雕一个,外貌好看,里外却都是冷飕飕的。所以一个月下来,奉紫和他都没能说上十次话。
又过了十来天。首夏,衣服渐薄,雪芝有身孕的事再瞒不住,只好公之于世。林宇凰听说这消息,激动得热血沸腾,
重重拍了拍上官透的肩,说小子动作真快,这才多久便有喜了。而后,他更加激动地补充一句,这才多久,肚子便这么大,说不定是双胞胎。上官透清了清嗓子,扭扭脖子,再清了清嗓子,没了下文。林宇凰喜当翁,笑得比窗外的樱花还灿烂,小俩口实在没法开口,告诉他孩子就快出生。于是,他们借口回洛阳探望外公离开,顺便把丰涉和奉紫也撵走。
回洛阳探望了福景然,老人家果然特别高兴。不过,那些为上官透心碎或心动的姑娘,总是可以让雪芝酸到沈水都成了醋河。她对他又捶又踢又打,威胁他以后不准多看别的女子一眼,不然戳瞎他的眼睛,不小心看到的也算在内。上官透只好天天待在家里,不敢出去,还对雪芝的肚子诉亲爹之苦。不久以后,雪芝和上官透迎来了新婚后的第一次争吵。为孩子取名时,若是女孩,俩人都同意叫“唯”。若是男孩,分歧便来了——上官透喜欢“显”,雪芝喜欢“适”。所以,常有二人对肚子叫不同名字的情况发生。最让上官透无奈的是,雪芝非要孩子姓重。他说,哪有孩子跟娘姓的道理,雪芝说这是我孩子,为何不跟我姓。为这问题,他们连吃饭都在拌嘴。
虽然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宝宝出生的日子也即将到来,雪芝还是没有忘记很多没解决的事,还把重莲谱写的两本秘籍都带在身上,每天让上官透念给自己听,尽管行动不方便,也要用手比划招式的动作,琢磨其中的奥妙。可惜琢磨了很久,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俯仰之间,已是五月。雪芝出门逛街时,不小心滑了一下。这一滑,羊水破了,孩子出世提前。一个下午,雪芝都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中度过。上官透神经紧绷面色苍白,在房门前踱了千个来回。终于,听见里面孩子奶声奶气的第一声哭啼,他激动忘形,抓住家丁的手,使劲摇了几下:“孩子出生了,我当爹爹了,我当爹爹了!”
然后,产婆在里面大声道:“是儿子!”
上官透冲过去:“显儿,爹爹来了!”
怎奈过了一会儿,雪芝睁开眼,居然还不忘夺回主权:“适儿呢,我还没看到他……”
“你们俩啊,别争。”福月兰抱着孩子,走到床旁边,“显儿适儿都在。”
gu903();雪芝愣了愣,看着早已经笑没眼逗着孩子上官透,第一次觉得二爹爹长了一张好看的乌鸦嘴。当然,二爹爹听到自己闺女生了双胞胎,兴奋程度绝对不亚于上官透。他还特地背着重莲的灵牌,大老远赶到长安,轮流抱孩子给重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