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交汇。
沈策身边是梁锦华。
梁锦华有葡萄牙混血,生得骨架子大,浓眉深目的,鼻子有点鹰勾,气质粗犷。沈策在这位老友身旁,被衬得五官柔和不少,数年养病避日,白得像女孩子,若非自身锋芒过盛,恐怕会被人误认是娇养着的、难辨雌雄的病美人。
“马都喜欢你哥哥,”梁锦华说,“我的马见他,也像认识一样,亲得很。”
梁锦华不像弟弟,只肖想,没行动。曾去蒙特利尔约过昭昭两次,所以和她更熟些,还能聊几句:“说不定他上辈子是养马的。”
沈策笑而不语。
她不大服气。不过鉴于梁锦华追过自己,为避嫌,抿抿唇不争了。
恰好,一群高头大马狂奔而出,身边的男人都围到玻璃前,叫好鼓劲,唯独沈策安静如常。她偏头看他,像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天,云,还有绿草上的千军万马。
耳边似有万马踩烂野草,泥滩,砂石的震天巨响,还有趋近于野蛮的战场呼号……
左肩被轻按住,她醒过来。
“不舒服?”沈策问,听到她的呼吸不顺畅,很压抑。
她摇头:“觉得马跑起来好看,”她见无人注意,在他耳边说,“你更好看。”
沈策的手滑下去,在她背上一拍:“走了,回澳门。”
……
“这就走?”梁锦荣惊讶。
沈策懒得说,要不是你们两兄弟从进来,就盯着昭昭,也不会这么快。
“锦珊说,你们家长辈都回去了,家里有事?”梁锦华最后问。
沈策点点头,带昭昭走了。
这一次不像上回要接送客人,只有兄妹俩,坐的是沈策的小游轮。
他在舱里换上要见长辈的西装,从镜子里端详自己的脸,找到一副备着的黑色的半框眼镜,擦擦镜片,戴上。昭昭想到老阿姨的话,环他的腰:“戴眼镜更不像好人。”
“是吗?”他笑。
下一刻,她脸上有镜片的凉,压在皮肤上。
镜片的凉意,让这亲吻变得内敛,安静。沈策要摘掉眼镜,她不许,亲糊了镜片,他取下放到洗手池旁。“你在马场吃醋了,梁锦荣和我说话的时候?”她搂他的脖子。
“你说是,就是。”
“他都没我高,有什么好吃醋的。”
沈策点头:“有道理。”
“哥。”她叫不够他似的。
“嗯。”他照例,答应着,从不厌烦。
“你说,像我们这样谈恋爱正常吗?”始终想抱,亲不够。
“正常不正常,不都一样,”他答,“没人管得着你。”
“会腻吗?”天天吃一种东西,再好吃也会腻。
“不会。”
“也许久了,就不新鲜了。”
“你可以试试,”他笑了,“试试二十四小时和我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只这一件事,做十年。再看看我是不是骗你。”
她心动了,盯着他,如同一个昏君盯着美人。心里把古代祸国殃民的美人典故都过了一遍,设想着,如果沈策喜欢听裂帛之音,她也一定乐意广集天下名贵丝绸,天天撕给他听。为他建宫铸台,为博他一笑,山遥水远地送天下的荔枝来……
“在想怎么养我?”沈策忽然问。
她抿嘴笑着。
头发被他摸了摸,他把那个眼镜重新擦干净,戴上。
镜子里的昭昭,背靠着推拉门,望着他。他从镜中望着她。
一切如昨,归家前车祸受伤,她脸上的伤疤,许多微妙的细节,让他无法忽略……过去的他死于二十六岁,而今,又到了这一年。他猜,这一年不会好过。如果没逃过此劫,最怕的是她接受不了。别的,倒也无所谓。
五点,他们到了澳门。
沈叔叔早叫人等在一楼大厅里,让兄妹俩到了,不用上楼,先去一楼的书房。
“难怪你要特地换衣服。”她悄声说。
“一会儿少说话,听着就好。”沈策叮嘱。
难道是过年的规矩,小辈要在祖辈书房被训话?昭昭被他嘱咐的不安,和沈策一道进书房外套间的会客厅。没人,人声都在隔壁。
沈策带她进隔壁的大会客厅,这是过去曾祖父用的,常年挂锁,没大事不用。
她婚宴时来,只见书房和套间会客厅,没机会见这间。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