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中邪了。
事情原是这么回事,那晚太子回了东宫被罚禁足,之后便屡遭不测,先后经历了病痛天灾,又是高烧又是火灾,好不容易醒来,半夜看见床头看着一个大黑影,举着大刀要砍死他。
太子尖叫着吓昏过去。
宫里禁军搜了好几天,也没搜到有刺客,请了道士进宫做法,说是太子上辈子亏心事干的多,债主来找,要潜心赎罪。
太子这一病病了大半年,岳贵妃也到了临盆的时候。
她身体弱,但生产却出奇顺利,平平安安生下一位小公主,把皇帝乐得大赦天下,满月取名为蓁,册昭平公主。
周岁被皇帝抱着去上朝,尿了他一龙袍。
小孩儿长得快,一转眼,秦蓁便四岁了。
她坐在岳金銮膝上尝果果,盘子里一共八枚蜜饯红果,除了岳金銮和她,旁边还坐着秦恕,三个人分不开。
秦蓁给秦恕两颗,自己拿两颗,还剩四颗全给了岳金銮。
她最喜欢阿柿了。
因为姐姐特别好看,身上还香香的,秦蓁打小便黏着岳金銮长大的。
“自己吃。”岳金銮没心情吃东西,她近来在学舞,身材除了胸口其他地方不能多长一两肉,这果子又甜又黏,一定长肉。
打发完秦蓁的好意,转眼人家哥哥又将两枚果子放在她面前。
岳金銮挑眉,被丹蔻衬的愈发洁白的指尖拈起果子,软软推了回去,声音细柔,藏着娇,“说了不吃,你的我也不要。”
秦蓁仰头感受着兄长与表姐之间浮动的丝缕,早已习以为常。
阿柿可娇蛮啦,唯独对哥哥,每次都好温柔呢——
说话都娇滴滴的。
小秦蓁有些吃味地搂紧岳金銮的细腰。
她也喜欢姐姐呀,姐姐怎么从来不对她这么温柔。
哭哭。
岳金銮扶着怀里的小东西,纤手戳她腰窝,“好好坐正,小胖子,姐姐要抱不动你了。”
秦蓁不肯,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秦恕手持茶盏,视线却落在那两枚被退回的红果上,意味不明地撩起眼帘,淡淡瞧着少女细描的眉与烟波盈盈的眼。
他拣起红果尝了口。
是甜——
但比她缺几分,难怪她不爱吃。
主位坐着的岳贵妃正翻来覆去看贵女们的花名册。
秦恕是七月的生辰,如今六月,就快到了。等过了生辰便十九岁,明年这个时候该加冠了。
加冠之后便是婚娶。
岳贵妃和皇帝太后合计好阵子,都没挑中合适的儿媳人选。
秦恕这些年锋芒尽显,有岳家当外祖,大前年自请去军营历练,后来随秦昭征漠北、独自领兵平西乱,上月刚受命查福王霸占百姓万顷陂田案回京不久,过半月又要上南边督治洪涝。
诸皇子连太子都没有这等功绩,朝堂已然分列两派,秦恕派均是老谋深算之辈,半点不急。
太子派成日事实不干,弹劾秦恕一派的折子倒是漫天雪花飘,闹得不可开交。
可纵使如此,也没法挡住皇帝倚重秦恕的心,这两年更是取代太子常伴皇帝身侧,朝见祭仪,只要秦恕在京,就缺不了他的身影。
因此秦恕的正妃才是最难挑的。
皇帝最看重的皇子,隐隐有压过太子之势——
满京的闺秀,身世堪配的,相貌才能不配,其他配的,身世顶多当个侧妃。
挑了几个月,总算选出两三个,都在岳贵妃手中的花名册上。
她早将秦恕当亲儿子,看这万里挑一的三位贵女怎么看怎么欢喜。
这天下间的贵女,能压过这三人的,也只有岳金銮了。
因此她很满意。
“小恕,太后、你父皇,还有母妃,各自为你挑了一位贵女,这儿有小像,你看看,中意谁,我便召她们进宫,你们见一见?”
宫人将花名册和小像呈到秦恕面前。
秦恕放下茶盏,却先看了看岳金銮。
岳金銮小手托着玉腮假寐。
“怎么还不看?”岳贵妃催道。
秦恕取过花名册,突然听见“啪嗒”一声,岳金銮重重拍了下桌子。
手上的虾须镯磕在桌上,惊雷似的。
秦恕指尖一顿,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继续翻看花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