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再等一两年,等巢湖之船超过我军半数之后,华人才会谋渡长江。
可是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动兵了。王敦因此琢磨着,是不是陶侃实在恨我,他又垂垂老矣,恐怕有生之年难以与我做最后的交锋,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啊华人中能水战、熟江南地理人情者,唯有陶士行,则华主下达南征之命,肯定是会倾听他的意见的,倘若陶侃说时机未到,华主必不敢轻举妄动。
他打算下令让柴桑的王应、郑澹发兵去攻华军水师,期与芜城的沈充前后夹击。然而钱凤却劝说道:“柴桑之舟,论其数量,并不强于华人,即便再加芜湖沈士居部,亦不过稍稍过之罢了。而陶士行乃宿将,又闻华主下令,于舟上立拍杆乃至大砲,或有奇效,则我军未必能胜”
武昌方面也派遣了不少细作,在巢湖附近打探,只是因为陶侃关防严密,所以太详细的情报侦察不到罢了。王敦因此就把火炮误以为了投石机,心说那玩意儿也能往船上搁吗咱们要不要试试
尝试的结果,是彻底失败。
其实在楼船上安装小型投石机,并非不可能之事,但必须经过反复试验,并且改造船只结构,而不可能仅靠灵光一闪,光拍脑门儿就能成功的裴该谋造炮舰,其实也是在拍脑门儿而武昌幕府却并没有合格的技术人才,以及比较靠谱的实验流程。
拉回来说,钱凤言“陶士行乃宿将”,言下之意,王应终究年轻,他不可能是陶侃的对手啊。一旦被陶侃击败了柴桑和芜湖方面的水军,则我军折损将半,恐怕到时候明公您再将武昌之军往攻,也难以占据压倒性优势了。
“或者,此正陶士行之愿也,期以将我军分而击破。故而以臣愚见,有邓伯山守石头,华人便万马千军,不能遽渡,且虑我水师尚在,即渡亦不敢全力而攻建康。明公不妨亲率主力东向,会合公子所部,一并往攻陶士行,期以一鼓破之。”
王敦还在犹豫:“我在武昌,控扼中游,尚须防备华人攻荆襄,岂可擅离啊”
钱凤回答道:“若华人攻荆襄,而明公往救,终究是逆水行舟,军迟且钝。且即便击退华人,而建康已下,又当如何处不如先破陶侃,即可使公子率军前往建康,遏阻华寇南渡,明公再将主力西援荆襄之得失,非此战之关键也。”
钱凤虽然也料想不到,王含竟然那么废物,而荆襄一月即平,但考虑总体战局,华人分兵数路,大举来侵,你想要在各个方向上全都封堵住终究是不现实的。只要水师主力尚在,荆襄就算丢了,也有望再拿回来;但若建康失守,那便大势去矣。
王敦思忖过后,最终认可了钱凤所言,当即留一部步军守备武昌,自将全部舟船,浩荡东下,旋于柴桑会合了王应所部,帆樯遮天蔽日,直往芜湖方面航去,以期与沈充东西夹击,一鼓而击垮华朝的江上水师。
第六十四章长江水战
钱凤对于战局的分析,确实是正确的,但对陶侃的策谋,他却毫无所查这也正常,在情报并不完善的前提下,他若还能事事料敌先机,那简直都不是千古名将,而是妖人了,况乎钱士仪即便名将、名参谋也还算不上呢。
与钱凤考虑的正好相反,陶侃就担心柴桑水军先发来攻,而王敦迟一两日落于其后。因为他自知水面作战,己军要弱于晋军,则即便能够先摧破沈充、王应,歇不一二日便要以受损之船再迎战王敦,胜算实在渺茫啊。
这不比在陆地上,从武昌到芜湖,千里之遥,我先胜一场后有充足的时间休整船行顺流而下,那可是快得很的。
因此陶侃事先便在从柴桑到芜湖之间的长江北岸,密布堡垒,以狼烟作为讯号,随时汇报敌军的动向。当听说先从武昌方面开来无数大船,复汇合了柴桑水军,一并东下后,陶士行不禁仰天而笑:“此天佑我华也”
他这时候正在芜湖跟沈充对战,但是沈士居纯取守势,水陆相互策应,防御得极为严密如其先前所言,要为王敦阻遏华舟十日,看起来是完全办得到的。只是陶士行也并没有全力攻打,他要等的正是武昌方面的晋军水师主力。
若不先摧破武昌的舟船,即便我打垮了当面之敌,直取建康,又有什么用呢王敦数日后便将浩荡来援,而我军才能渡过多少去真当建康彻底不设防,轻松可下哪邓岳可还守在石头城呢。
当即下令,燃烽,依计而行。
再说王敦会合了王应,有楼船二十余艘,蒙冲、斗舰数百,其余走舸、小艇千余之数,这甚至有可能在整个世界上,都属于排位前三的水面力量若论江河之军,则必居首位。
但这并非空前想当初东吴御晋之时,据说在长江上有大小舟船约五千艘,乃是自汉末荆、扬相争以来,将近一个世纪,陆陆续续积攒起来的。而等晋灭吴后,南北统一,不必要再在长江上维持那么强大的水面力量了,战船遂逐渐毁弃,要等王敦南渡后,才重新收拾、整顿,前后不过十来年,加上物资相对匮乏,乃不能恢复东吴极盛时之貌。
然而,以之对敌华人的巢湖水师,已是绰绰有余。
王敦原本对王应、沈充联手,且前后夹击,摧破巢湖水师,便有一定信心,但钱凤规劝他,且不说王应、沈充之能,未必是陶侃的对手,即便狮子搏兔,也当用尽全力啊。唯有合兵东向,才有必胜之算,否则万一前军遭受挫折,导致建康危殆,再懊悔就来不及了。
尤其是武昌的水师主力,东行则可左右战局,西进却作用不大。要知道荆州的膏腴之地,皆在江北,虽有汉水纵贯,终究浅窄,不便楼船驰骋。荆襄之地用兵,必须水陆相配合,而咱们虽在水面上占据绝对优势,陆军素质却远不及华人,难求必胜之策。还不如全师押上,先破陶侃,再挟胜利之势往救荆襄,才有希望收复失地,将华军逐退至荆州之外。
于是王敦即先以三艘楼船并排为先导,以小舟夹杂其间,作为警护,大军浩浩荡荡沿江而下。从柴桑到濡须口,千里之遥,无须停留宿营,数日便至,而芜湖方面燃起的狼烟也可以瞧得清清楚楚了。
狼烟所通报的讯息是:华人舟师主力已至,正与我军激战,我军尚且未露败相。
王敦的位置是在全军正中,端坐楼船之顶,闻报不禁笑道:“陶士行不过尔尔,竟连沈士居都不能遽破,况乎我百橹千帆,蔽日而下啊”
钱凤在旁边提醒他:“明公慎勿轻敌,臣料陶士行为此不智之举,必有谋算或将于濡须、春谷之间设伏,以待我来。”
gu903();王敦不以为意,仍然笑着说:“江面之上,一望无际,如何设伏啊且众寡悬殊,即便他及时掉头,以全师来逆,吾亦不惧。”顿了一顿,又道:“陶士行虽为南人,其于江上操舟,或不甚熟,亦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