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穆璟笑道:顾公子终于来了

何正戚循声看去,脑中却轰的一片空白

穆璟端着酒杯放在唇边却并不饮用,他对众将的谈论毫无兴趣,一双鹰也似的眸子只盯着门口,不知在等着谁。

顾言蹊的身影方已一出现,他便叫了出来,等看清了人影,声音却戛然而止。

众将看去,也徒然无声。

整个院子眨眼间安静了下来。

顾言蹊却仿佛对此毫无所觉,他着一双脚,踩在十二月冰冷的地面上,身上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囚服,衬托着那纤细柔弱的身躯,款款走到宴席中央。

草民来迟,万望殿下赎罪

穆璟起身道:公子怎么穿了这身衣服,来人,快给顾公子换上冬衣

顾言蹊双膝跪地,沉声道。

殿下,蹊来此,并非参加宴席,而是为三件事向您请罪。

有什么事,你起来说。穆璟暗沉的眼底浮出一抹担忧。

顾言蹊摇摇头,牢牢跪在地上,将额头抵着地面。

第一件事,请殿下惩罚我私自出京

这是小事,你不必请罪。

殿下顾言蹊高声道,蹊无诏出京,请殿下治罪

穆璟深沉的目光落在他的发顶。

好,那便罚你一日不许吃饭。

谢殿下顾言蹊抬起身,再次拜倒,第二件事,乃是我盗用神武大将军印,伪造出两封信,欺骗程指挥使及沉鹿关守将

轰隆

众将一惊,却看到何正戚掀翻了坐前酒席,脸色通红,眼中有熊熊怒火燃烧。

你这贼人你敢盗我的印

何大将军穆璟冰冷的口吻让何正戚不由得惊颤,顾公子是在向本王请罪,是非功过本王自会判断,你且坐下。

何正戚大喘着气,胸膛起起伏伏,像是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将顾言蹊打死,但最终还是在穆璟的威压下重新坐了回去。

穆璟这才看向顾言蹊。

我竟不知,你这印是盗的。

盗用大将军印,乃是重罪,应当处以绞刑。他话音一转,但你用两封信守住了大庆北方,又是大功一件,当重赏。

功过相抵,本王便判你无罪了。何卿家,你可还有异义。

何正戚咬着牙道:皆听殿下吩咐。

穆璟点点头:顾公子,你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顾言蹊第三次拜倒。

草民这第三件事,便是欺瞒了殿下

穆璟心里突了一下,沉声道:你骗了孤什么。

草民不叫顾蹊,也并非神武大将军麾下士卒

草民乃是当朝太傅之子,神武大将军之正妻,本名顾言蹊

你竟嫁人了你竟敢在这里说

穆璟与何正戚豁然变色

满堂文武面色大变

第8章国士无双(8)

死一般的寂静在厅中蔓延。

文武官员脸色扭曲,看看顾言蹊,看看何正戚,再看看穆璟,不管心中徘徊着什么样的想法,也是不敢说出口。

何正戚为什么会娶了一个男夫人,别人不知,他们是清楚的。

惠哲皇帝缠绵病榻,东宫行事乖张,恭王穆璟趁势而起,隐隐有压制东宫之势。

恭王穆璟手下有文武两大势力支持,文臣以顾言蹊之父、当朝太傅为首盘踞朝堂,武将便是神武大将军何正戚所率的北方大军。

何正戚镇守大庆整个北疆,实力强大,也令东宫万分戒备。为了尽可能的削弱穆璟的势力,东宫一面若有若无的与何正戚联系,一面用计让顾太傅将儿子嫁给了对方。

顾言蹊母亲出身低微,他自小就不被人喜欢,这种极损颜面的事情,太傅阻止不了,所以把他送过去,只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

大庆世家格外重视家族传承,何正戚本是作为家族下一代族长而被培养,可当他娶了顾言蹊后,已是不可能生出嫡子,这令何家的重点慢慢转向了其他家族成员。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子嗣亦是实力的一部分,还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

这一举动不但使得何正戚失去了何家的鼎力支持,也令顾太傅深感颜面受损,与何正戚反目,背叛了穆璟,从此站到了东宫的一边。

此事更给了何正戚憎恶顾言蹊的理由,背叛者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叫他作呕的夫人,竟盗了他的印章,跑到这遥远的边城,甚至还蛊惑了恭亲王何正戚的肺都要气炸了。

顾言蹊将将军夫人的身份说出口的那瞬间,他只感觉自己的脸面都被对方狠狠的踩在了脚下,就连周围同僚们投来的目光中都带着嘲笑和讽刺就因为这个人他大庆第一战神就此抬不起头来

殿下何正戚再也忍不住了,他跨过眼前一片狼藉,站到了堂中身旁,臣与贱内还有些私密事,要先告辞了。

他一把拎起顾言蹊的衣领,竟生生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穆璟一惊,他看着被何正戚拎起来的顾言蹊,立刻道:何将军勿急,我已赦免了顾夫人的欺瞒之罪

顾言蹊浑不在意自己的衣领被揪住,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对穆璟行礼:言蹊所犯之罪殿下皆已处罚,但现在已是我与将军的家务事,还望殿下莫要插手。

穆璟的心底不免泛起涟漪,对方私事他也不好再管,只是看着顾言蹊被拎走,心底不由想着。

如此出色之人,怎会是那个顾言蹊呢

可他能嫁给何正戚,为何不能嫁给

穆璟脸色一变,立刻将这念头挥去,看着面前未动的酒席,又看了看堂下一群大老粗,顿觉索然无味。

衣领卡在脖子上,顾言蹊不得不快步跟上何正戚的步伐才能保持呼吸,等到两人回到院子里时,顾言蹊已经满脸涨红,瞳孔扩散,距离昏迷不远了。

对男人,何正戚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

他冲进卫所的院子里,随意打开一扇门,就把顾言蹊扔了进去。

顾言蹊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隆冬时分,寒意透骨,他的手脚早已冻得青紫,身上薄薄的囚衣也难以提供什么温度,坐在地上,顾言蹊不由得瑟瑟发抖。

仲文琢与井重锦追了上来。

井重锦毕竟在何正戚手底下打了好几年的仗,因此在房门口踟蹰了片刻。仲文琢却没什么顾忌,冲进去把床上被褥拽下来裹在顾言蹊身上,扭头就冲着何正戚吼道。

何正戚,你这样对功臣,不怕恭王责备吗

何正戚涨红着脸:仲文琢,你别拿殿下压我就算你是殿下表弟,现在也是在我府上做仆人

我现在不做了我就告诉你,你敢这样对他,我要你好看

井重锦沉默而坚定的站在顾言蹊身前,道:夫人体弱,大将军有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何正戚火气上头,哪里肯从,正要拉开井重锦,却听得仲文琢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