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我仰头看着墓碑。
上面放着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人的照片。
他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个清冷的笑容。
那笑容距离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
祭拜过后,父亲牵着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前往下个地点。
但说起来,就算你不愿意走,也没办法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了。
走之前,父亲站在墓园之前,叹了口气。
守墓人抬起头,不知为何,我只觉得他眼底的金色光芒深沉了些许。
为什么
听说这里已经被别人买下来,要开发成一个。
是什么人买下的。
好像是启航集团
启航的名字不好。守墓人说道。
金色的流光在他眼底闪耀,就像是沉睡的雄狮被入侵领地的敌人惊醒,发出咆哮之声。
不知为何,他的眼神与那张照片,让我深深的好奇。
叔叔。我第一次开口,您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在等人与我赴约。
是什么人那个顾言蹊可你老是呆在墓园里,他回来不会嫌弃你吗我好奇的问,爸爸就一点都不喜欢到墓园来
父亲一把将我的嘴捂住,他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急忙对守墓人解释。
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守墓人挥了挥手,他眉眼间带上些许恍然。
不,或许是这孩子提醒了我。
自那之后十五年,我再没有见过守墓人,直到与父亲闹翻,孤注一掷的投身商界。
那是一个高端的宴会,各行各业的名流汇聚一堂。
我穿着廉价西装,站在宴会的角落,和许许多多如我一般的年轻人满怀野心的看向宴会的中央。
守墓人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许许多多我仰望的人物将他簇拥在中间,谄媚的笑着,但我第一时间便认出他。
十多年过去了,那个英挺高大的守墓人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他半长的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穿着得体的衣装,眼眸中带着若隐若现的金色流光。
在场的明星何其多,可他站在人群中,却像是鹤立鸡群,生生压下众人的光芒。
我很好奇,守墓人为什么离开了他的墓园,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这个时候的我,更想知道,守墓人能不能帮我走进那个圈子。
毕竟父亲与他很是相熟。
我端着酒杯,小心翼翼的接近了哪里。
穆道长。我听到有人叫他,那种情况的难题您也能解决,真是太厉害了。
守墓人微微抬眸看了看他。
我总觉得他像个世外高人,似乎不应当适应这样的场景。
他也的确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但不同的是,他仿佛一个帝王,而我们都是他手下的臣子,他在这里,如鱼得水。
我捏着酒杯,有些紧张,身旁的同伴凑了过来,感慨的对我说。
你认得他吗他原本是松城墓地的守墓人。
同伴似乎很有谈兴,他喋喋不休的说着。
他很厉害的,好多人想和他说一句话都不行,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我有点奇怪:我记得,他是松城的守墓人
现在松城墓地都是他的产业了
之前不是有公司想建
啊,那个公司我记得,之前叫启航对吧,现在叫言蹊了,也是他的产业。同伴兴奋的说,他可真厉害,当道士道行高深,做商业也是一帆风顺
道士
二十五年前,墓山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那是个大案子。我想起了那副场景,二十五年过去,那个血肉模糊的山洞也还没被清理干净,我后脖颈上冒出一层冷汗,真是想不到做出那种事情的人究竟有多残忍。
那不是人做的,是鬼做的。同伴神神秘秘道,听说部队本来是因为那个村子被屠才去的,还带了记者。
结果刚到墓山没多久,山就塌了,里面都是人的尸体血肉,还能看到有个女鬼呢。
同伴挤了挤眼睛,他显然也有些害怕。
幸好穆道长道行高深,和同伴一起收了那个鬼,才没有波及到更多地方。
我听说人说,穆道长去那里本来是因为自己被诬陷,有个人诈骗了女鬼父亲的钱还把人害死了,罪名都推到穆道长头上,自己跑路。
啧啧啧,跑去哪里不好,非要去墓山,撞上仇鬼了吧,还好被道长收了。
我听说他的同伴在那个事件中去世了我记起了这件事。
对。同伴脸上浮现出一些遗憾,我见过他的照片,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实在可惜。
我想没有人会比守墓人更感到难过。
我遥遥看向守墓人,他面容冷峻,却不见半点悲伤。
可我明明知道他已经等了那个叫做顾言蹊的人整整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我都已经从呱呱落地的婴儿长成了可以到社会闯荡的成年人,他却仍旧站在原地,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我不由得可惜,不由得敬佩,又不由得好奇。
是什么样的人,才值得这样出色的守墓人长达二十五年的等待那一定是一个,出乎我想象的优秀的人。
我正想着,却看到守墓人抬头看了过来,他似乎认出了我,遥遥举起酒杯。
我慌忙回敬。
三十年过去,我的公司在行业站稳跟脚,我也成为一个成功的企业家,终于有资格邀请各界名人来参加公司的上市盛宴。
那场盛大的宴会上,我最后一次看到了守墓人。
他依旧是我需要仰望的存在,大约也是全世界人仰望的存在。
岁月在他的鬓角填上了雪白的颜色,可男人依旧如年轻时一般,有着逼人的魅力。
人们围绕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守墓人端着酒杯,一手把玩着吊坠,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但我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听人说话,而是在看着那个照片上的人。
我很好奇。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忘记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