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好一会,在近乎凝固的时间里,她叹息。
“正崇,我有点累了。我想休息。”
“我在问你,回去住是个什么意思?”
他语气很凶,是那种典型的“夫为天”的大家长式沟通方式,把妻子当成自己领地的一个下属,而非处于平等位置的伴侣。董珊跟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也知道再继续说下去,那边会发出怎样的雷霆震怒。
但是,死过一次,她把很多东西都看淡了。
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董珊幽幽一笑,捂着话筒,不好意思地瞥了池月一眼,小声说:“我没什么意思,正崇,我就想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待着?哼,听你这口气,是嫌弃我了?”
“不是。我只是……只是想找回我自己,做一回真正的我自己……”
“真正的自己?”乔正崇冷笑,“董珊,敢情你嫁入乔家这些年,都不是真正的自己?是我亏待了你,还是你嫁给我委屈你了?”
“……”
一句比一句问得狠。
董珊心口突突跳。
这许多年,她从无与乔正崇面对面硬钢的勇气。
“没有。”董珊迟疑,声音很软,但坚持,“我不委屈,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我也不怪任何人。”
“这么说,是我对你不好了?”
“……”董珊哑口无言。
严格意义上来说,乔正崇没有对她特别不好。正如他所说,给吃给穿给钱花,物质上从没亏待,可是她要的不是这些。人的情感奇妙而复杂,不会因为一件大事突然心死,而是在攒够了一次次的失望后,累积成了无可挽回的伤。
“正崇,你很好,是我……没有福气。我不怪,不怨,但我是个人,我有对自己婚姻的看法。请你不要再逼问我了,好吗?”
乔正崇从来没有听过董珊用这种语气给他讲话,这么强硬的态度。
他在电话那头快要气疯了,声音一句比一句大,“董珊,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曾经警告过你,我不喜欢矫情的女人。这么多年,你做得也很好。现在咱俩有什么说什么,你不用作给我看。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你说出来……”
“你没什么不对。”董珊耳朵边嗡嗡作响,神情已是不耐。
要不是有池月在身边,她必须给乔正崇留些面子,她早就挂断了。
她崇拜了乔正崇将近二十年,听他的教训也听了近二十年,已经够了。
够够的了!
“正崇,以前的那个董珊死了。服药死的。”董珊平静的诉说着这个改变,然后诚心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我没有做到我曾经向你承诺的,没有照顾好东子,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我也不应该给你们父子俩添堵。可是,我的力量太小了,我不是东子的妈妈,我把心掏给他,他也未必肯多看一眼。我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无能为力,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平平静静的在自己的空间里生活,不给你们添麻烦。就这样到老,到死,去寻找一些被命运耽误的人生……”
“被命运耽误的人生?”乔正崇反问,冷笑,“董珊,我是最受不了你这些文艺说词的。你就告诉我,你究竟被耽误什么了?我帮你找回来。”
董珊的眼睛里浮上一层雾气。
他是学工科的,她是学美术的。
婚前他说他喜欢她身上那种文艺的,温柔的气质,会让人感觉踏实温暖,有她待在身边,突然就像又有了一个家。现在,他说这是他最受不了的。
董珊喉头哽咽一下,慢慢说:“我想画画。”
“哈!”乔正崇似乎被她的说法逗笑了,“想画画?这就是你离开家的理由?乔家是没地方给你画画了吗?”
董珊眼圈红着,眼泪已经有点包不住,她揉了揉眼眶,忍住没有哭出来,但是声音有哭腔,“是的。乔家没有可以画画的地方。”
“你到底想说什么?”乔正崇几乎吼了起来。
董珊心里酸啾啾的,“正崇,我们不是一路人,就像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乔家为什么没有可以画画的地方一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的心那么硬,二十年的时间,捂块石头也该暖了。”
“你需要什么?需要什么地方?”
“那不是一个地方。那是心,是平静,是活下去的力量。”
“???”
话筒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董珊可以想象出乔正崇现在的表情。
他不会懂。永远不会懂她。
可是……她不在乎了。
“就这样吧。”董珊叹息一声,“最近你也忙,我就不来打扰你了。等你有空,我们去民政局把婚离了吧。这样,你我都解脱。”
“离婚,你说你要给我离婚?”
乔正崇几乎失控般吼叫起来,震得董珊耳朵发麻。
池月坐得那么边,都能听到他的咆哮。
“董珊,你再给我说一遍。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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