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节(1 / 2)

嘉佑帝缓缓抬眼。

她那双眼藏不住心事,她在担心,也在害怕,怕他会死。

他昏迷半日之事着实是吓到了她。

一时有些亏欠,那日不过是为了诓她回宫,这才叫汪德海说他昏迷了。

嘉佑帝接过汤药,一声不吭地饮尽。

戚皇后拿手帕给他按了按唇角的药渍,嘉佑帝却蓦地握住她的手,放唇边轻吻了下,道:“戚甄呐,你莫要生我的气。”

戚皇后愣了下。

从前在太原,每回他惹了她生气,便会用这样服软的语气同她说这话。

那时他还不是皇帝,她想如何生气便如何生气。只他当了皇帝后,她再不是从前的七皇子妃了。

也许久许久不曾听他这样哄她。

戚皇后以为他是因着他昏迷,因着她这几日的惶惶不安,因着她不辞劳苦、夙兴夜寐地照料他,方才说这样的话。

“皇上快些好,臣妾就不气了。”

嘉佑帝笑了笑,道“好”。

上京的天放了晴,西北的天却依旧是大雪压城。

越往西走,天便越冷。

容舒的马车里一直放着两个炭盆,走了几日,忍不住又添了一个炭盆。

顾长晋出发前往辽东的消息传来时,她已经离开驿站十日,抵达龙阴山了。

龙阴山是道天堑,山脉连绵,峡谷雄浑,山顶积满了皑皑白雪。

“主子道姑娘若是想在山里住两日,可入住山脚的农舍。”常吉道:“若是不想,咱们再往前走半日便能出龙阴山,直接在官道上的驿馆下榻。”

这一路的每一处落脚处顾长晋都安排得极妥当,怕她带来的衣物不够保暖,内里绣着毛衬的狐裘都已经送来两件了。

容舒掀开车帘望了眼天色,道:“不必停,雪越下越大,在这耽搁两日,怕是会出不了山。”

常吉也是这般想的,主子怕少夫人累,这才安排了这么一处农舍。

只这两日变天,风饕雪虐的,还是莫要耽误为好。

此时正是晌午,天光却暗极了,山里的风雪极大,虽勉强能视物,但众人不得不放慢速度。

车子穿过一处山径,刚拐入一道狭长窄小的山道时,异变骤起,行在前头的几匹骏马猛一撅蹄,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声。

容舒正拿着根银长匙拨弄着博山炉的香灰,听见前头那撕心裂肺般的声响,还未及反应是出了何事,忽地“轰隆”一声,一阵天旋地转,整辆马车被山上汹涌滚落的雪潮冲落山道。

容舒狠狠撞向车壁,后脑登时一阵剧痛,旋即两眼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第一百零九章

辽东总兵靳尚江与已故的大都督、戚皇后之父戚嶂乃故旧至交,与戚家以及当初的二皇子萧誉可谓是过从甚密。

容玙就在他麾下,当初戚家欲谋反,靳尚江不可能不知。

但嘉佑帝并未继续查下去,只下令将容玙押送回京,待靳尚江依旧是一如既往地看重。

顾长晋明白这是因着辽东不能乱。

大胤强敌环伺,辽东与女真各部接壤,这些年来渐有联合之势,战力亦是一年比一年强悍。靳尚江在辽东经营良久,驻守在辽东各个卫所的指挥使皆是他的心腹。

一旦动了靳尚江,整个辽东都要起乱。

是以嘉佑帝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惩处了容玙。

将容玙押到上京服刑,对靳尚江是震慑,也是恩典。

嘉佑帝此番将顾长晋派去辽东,还有一层用意在,便是让他慢慢收服辽东的将领,好叫靳尚江做他日后的磨刀石。

是以辽东一行,顾长晋必须来。

辽东距离上京两千余里,顾长晋轻装上阵,带着百来名精兵快马加鞭地往辽东疾驰,沿途明察暗访,不过四日便到了辽东都司附近。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椎云与横平。

一行人在一处偏院的客栈落脚,那客栈的生意惯来冷清,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住店,可把老掌柜乐开了花,鞍前马后地殷勤伺候着。

这些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老掌柜开了数十年客栈,阅人无数,早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便认出来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年轻郎君,气度不凡却又不盛气凌人,一看便知是京里来的贵人。

这一群人里就数椎云最擅长与人唠嗑套话。

老掌柜是个自来熟也是个直肠子,几杯黄汤下肚,便将辽东的风土人情以及近几年的大事小事都说了个遍。

知晓椎云是从京师来的,打了个酒嗝,便神神秘秘道:“半月前犬子去京师卖货,离开时还特地去大慈恩寺给小老儿求了个平安符,殊料在下山时却撞见了一件怪事。”

大慈恩寺里的怪事年年都有,不外乎是佛祖显灵、祖宗显灵之类的奇闻。

椎云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多好奇。

只他看得出来这老掌柜想说得紧,索性接下他的话茬,笑问:“哦?是何怪事?掌柜的快说,莫吊在下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