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咱们好久不见了。”
邢京瞠目,良久没有反应过来,“你你”
“怎么看见我不高兴吗不管怎么说,我也是邢家的子孙,您的亲孙子,您看见我应该很开心才对。”他松开摇椅,走到邢京的跟前,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灯光下,眼镜片闪着点点寒光。
老旧的收音机像是在配合这种场面,啪嗒一下,突然就自动关了。
一时之间,邢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讷讷的看着他,好一会,才开口,“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己家,想要进来有多难啊”
“秦妈秦妈”
“秦妈,前两天不是请假回来家了么”
邢京微微抿了唇,想要起来,却被他一把推了回去,摇椅猛地摇晃了起来。随即,他便突然附身,双手一下扣住了扶手,藤椅骤停。
他眸色阴戾,冷冷一笑,说:“你也会害怕吗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杂种,有用的时候,拿来一用,无用的时候。便弃之如敝履。”
“爷爷,做人不能这样的。可你终究是做错了,做错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邢京这会倒是冷静了下来,只心脏隐隐的疼,胸口有些闷,“你想怎么样”
他伸手,轻轻给他整理了一下头发,笑说:“邢司翰有的,我也该有。您作为长辈,一定要公平。您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教你怎么做才算是公平。”
邢京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转而扶住了他的手,将他从藤椅上拉了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伺候您睡觉。”
“邢越,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就别想着能进邢家的门”
他没有说话,只面带微笑的,拽着他走向了房间。
突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对了,我来,还没给我父亲上过香。不过有件事,我想我有义务该告诉你。”
邢京脸色一冷,薄唇紧抿,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然而,他却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领着他去了位于邢宅后面的小型祠堂。
他拉过一把椅子,让老爷子坐在正中间,他在桌案上拿了三炷香,拜了三拜,将香插好之后,并没有立刻退回来,视线落在父亲的牌位上,静静的看了好一会,突然伸手将那块牌位拿了下来。
邢京当即翻脸,用力的拍了拍扶手,喝道:“你在做什么”
邢越却不以为然,转身冲着他晃了晃手上的牌位,“给一个活人做这种牌位,好像不太合适吧。”
邢京闻言,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爸爸还没死。你这么给他弄个牌位,不吉利啊。”
“没死,没死没死”他喃喃重复了三次,不可置信,猛地站了起来,“你开什么玩笑”
他嘴角一勾,“当年你们看到尸体了吗”
“其实从始至终死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他抬手指了指,放在父亲牌位旁边的那位,也就是邢司翰的生母叶怡雯。
邢京的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甚至有点泛青。他大口大口喘气,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弯身用力的拍着椅子的扶手,“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您要是不信,等明天一早,您可以跟我走一趟,咱们一起去亲眼看看。也好让你看看,在你眼里心机深重,不择手段的女人,也就是我妈,到底是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真的那么坏。”
邢京一把捂住胸口,整个人猛地往后倒了下去,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他重重的呼吸着,“当年那场车祸,是你干的”
他没说话,只双手背在身后,似笑而非的看着他,说:“我比邢司翰大。甚至于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跟叶怡雯才刚刚结婚,说起来,这到底谁才是破坏的那一位,嗯”
邢京的呼吸越发的粗重,整个人几乎是半躺在椅子上,眉头紧皱,深一下浅一下的呼吸着,“你这个混账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能做出这种事,你母亲势必也不是个好东西我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让你们留到今天”
他咯咯的笑,一下将手里的牌位丢在了地上,走到他的跟前,蹲了下来,“那你真应该把我扼杀在摇篮里,就不该让我出生,可我要是不出来,说不定邢司翰就死了,你不就更伤心”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语重心长的说:“老人家,要心存善念,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邢京深深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邢司翰紧紧拥着黎静静,一下沉到了湖底,黎静静不住挣扎,她不会游泳,也不懂水性,一下子喝了好几口水。大概是濒临死亡,她不停的的挣扎,双手牢牢揪着邢司翰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邢司翰怎么扯,都扯不开她的手。
这样一来,连邢司翰也被她给拖累了,这样下去,很容易两个人一起淹死。
他伸手用力捧住她的脸颊,对上了她的唇,度了一口气给她。然后给她打手势,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趁着她当下还安静,他迅速拖住她的腰,将她往上带。
池水不算深,很快,黎静静就猛地冒出了头,但还是很不安的动着,期间还踩了一下邢司翰的头。
好一会,邢司翰才终于从水底出来,一把将她抱住,将她稳住。
慢慢的,黎静静便安静下来,她牢牢的趴在邢司翰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里有泪水,但混合着池水,便也看不出来了。
邢司翰能感觉到她的恐惧,即便她已经保持的很好,但还是会觉得害怕。在这样的环境下,换了谁都会害怕。
他轻拍她的背脊,低声在她耳边说:“放心吧,没事了。”
没事真的没事了吗他们还在这个岛上,就不会没事。只要顾景善不放过他们,他们的事儿,还会更多更多。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轻轻的点点头。
然而,刚刚才安静下来,邢司翰带着她游向了岸边,眼看着快要到了,黎静静只感觉到脚上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她,随即,便狠狠的将她拽了下去。她只来记得惊叫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拽进了水里。
当时,邢司翰稍稍松了手,对方的动作极快,黎静静一下就被拉了下去,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没有多想。立刻钻进了水里,夜里,水下的光线并不好,连声音也听不见。他只能感觉水流的动向,去判断。
黎静静被人拽着,直接沉到了水底,然后松开了手。她不会游泳,心里又害怕到了极点,她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一点点光线。她已经憋气到了极限,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又闪过了小时候,在老房子里,母亲挂在房梁上的样子。
这时,她好似看到了她母亲从那个光晕处游过来,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冲着她伸出了手,说:“静静,跟我走吧。”
她紧抿着唇,看着她温柔的笑脸,她说:“跟我走吧,跟我走了,就再没有痛苦,不会被人背叛,也不会受人冷落。我带你去一个温暖的地方,不会有人欺负你,陷害你,跟我走吧。”
那一刻,黎静静伸出了手,张开嘴,唤了一声妈妈。然后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等到黎静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亮,她躺在树下,睁开眼睛,便是一大片茂密的树叶。她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过来一点。
她侧目,发现身边坐着一个人,是邢司翰,他低着头,双目紧闭,似是在睡觉。她动了动,抬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
他猛然睁开眼睛,那一刹那,他的眼神是涣散的,但很快就聚了神,“醒了。”他的声音黯哑低沉,保持这个姿势一动没动。
黎静静坐了起来,往四周看了一圈,她只觉得昨晚他们掉进了水里,可现在这里,显然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地方了,四周没有水池。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在昏睡的过程中,发生过什么。
可看邢司翰的样子,似乎挺平静,并没有任何争斗过的痕迹,不过昨天晚上在水里,到底是谁把她拖下去的
她说:“我们现在安全吗”
邢司翰仍靠在树干上,说:“应该安全吧。”
“应该”
他低笑一声,说:“我以为你应该适应了。”
“这种鬼地方,我永远没有办法适应。”
他无声的笑了笑,听她现在还能中气十足的说话,说明身体是没什么问题。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切,他倒是真有些后怕,任何时候,他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在水里,他遇到了之前掉下水时的那个人,由着池子里面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反倒给人偷袭的机会。
那人的刀子扎在他什么地方,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只觉得后背的位置一阵剧痛,幸得他反应块,迅速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连带着他手里的那把刀,死死的顶在自己的身上,让他挣脱不得。
水里面打斗自然是有难住,阻力太大,一拳头挥出去,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气,却变得轻飘飘的,两人纠缠许久,邢司翰一下圈住对方的脖子,一直到他再无反应,才松开了手。
接下去,他就开始寻找黎静静。
池子不大,可在晚上,仅凭他一个人要找到一个沉在水底的人,还要保证她不死,有多难,只有他知道。
但他一刻都没有放弃,那一刻,甚至于他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反反复复沉入水底。终于在n次之后,他终于找到她。
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拉上了暗,她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整个人冰凉冰凉的,是那种将要失去生命的凉。他不停的给她人工呼吸,心肺复苏,可她躺在地上,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邢司翰一定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子,有多么严肃,眼里的恐惧,有多么的明显。
他一次一次,反反复复,“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我不可能让你就这样死掉”
他不知道自己反复做了多少次心肺复苏,终于,黎静静猛地吐出了一口水,猛然睁开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邢司翰顿了数秒之后,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暗暗的松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
她闭着眼睛,喃喃的说:“妈妈,你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丢下我。”
他抱着她的脑袋,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眼眶微微发热,心里五味杂陈。
邢司翰陷入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听到黎静静的说的话,直到她凑到他的耳边,放大了音量,骤然将他拉回了心神。
“怎么了”他恍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目光柔和。
黎静静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你饿吗我这里还有压缩饼干,你要不要吃”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包饼干,举到他的面前。
gu903();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手里的饼干也推了回去,说:“不用,你自己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