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很努力在克制自己,但饥饿两个字还是被明晃晃写在脸上。

顾燃换好鞋,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颤个不停。

太可爱了。

但也颤了没多久。

很快,顾燃发现,小青年也只是单纯的想吃他做的菜,对其它完全不感兴趣。

他像是刚擦完身子,又洗了个头,浑身湿漉漉的披着澡巾,毫不避嫌的躺到了沙发上,盘着腿,半眯眼看电视上播的美食节目。

他盯着电视机,目不转睛,半晌后却抹了下唇角。

顾燃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又笑了,

该不是看见了人家做油炸豆腐,想吃了。

黎昕确实是这么想的,他问:可以做油炸豆腐吗?

如果没有食材,我可以叫经纪人来送。

话是这么说,但他也不知道王璨会不会来,更不知道顾燃会不会做。

不用,我那里有。顾燃转过身,背对他,切着手里的菜。

嘴里回着话,心里想得却是别的。

方才黎昕回头时动作幅度大,睡袍领口被扯开一大半,露出了精致锁骨,还有奶白色的皮肤,在客厅昏黄色的灯光晕染下显得格外诱人。

觉出喉咙口有些干涩。顾燃又去喝水。

三个菜,两荤一素。

做到一半时,他接了个电话。

是助理的电话。

助理平时很少在休息时间打扰他,这次打电话,应该是为了那件事。

顾燃接通电话,问: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助理回:是从黎家一个佣人嘴里问出来的。

有确切证据吗?

没找到有具体画面的监控,不过找到了这个。助理说完,桌上手机便发出叮铃一声。顾燃点开看,发现是几段音频。

因为戴着耳机,所以他没多想,直接点开了。

是段录音。

录音起初是几个陌生声音在说话,碎碎杂杂的。他认不出别的声音,唯独听出了小青年的声音,干净清朗,软软糯糯的,

我没偷东西。

这间屋子从早上到现在,只有你在附近出现过。不是你还能是谁?

回他的那个声音尖锐无比,咄咄逼人,

果然是贱种,飞上枝头也改不了骨子里刻着的那股子贱样儿!

我说了,不是我偷的。录音里青年的语气并没有太大波动,像是习惯了这样的污蔑。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搜我的房间。

搜房间有什么用?如果你真的想藏,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那人冷笑道:到时候老爷少爷怪罪下来,还不是要我们背锅?

你赶紧承认!不然我们就惨了!

吵着吵着,不知怎么就闹起来了。

青年坚持不是他偷的,死活不肯承认。

最后不知是哪个人先骂了娘,说了句,明明贱种的命,还要摆少爷的架子!一拳头砸了下去。青年吃住了,只痛苦闷哼了声。

可一人动了手,剩下的便一发不可收拾。一群人,估摸着最少有三四个壮年的样子,一拥而上,莫名其妙的开始对青年拳打脚踢。

青年这次没能忍住,压抑着嗓音哭了,呜咽着,像是受困的小兽。

顾燃听着哭声,咬紧牙,握住菜刀的那只手青筋暴露,颤抖着。

眼睛针扎似的酸,心里也难受,像是被人狠狠攥捏了把。

呜咽声持续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后,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这场斗殴。像是个在家里颇有地位的人。

小昕是我弟弟,是家里的二少爷,你们这是干什么?语气听着像是很恼怒,不轻不重的呵斥了几句,走吧,下次不要再让我抓住你们放肆!

......

就这样,结束了。

顾燃呼吸不上,他拽松领带,气得踹翻了脚边椅子。

椅子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电话那边的助理自然听到这声巨响,原本还想问怎么处理,这下别说问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挂电话,就这么等着。

把音频整理好,发给我。顾燃连做几个深呼吸,最后那个人是谁?

助理小心翼翼回:黎家大少爷黎甄。

家里佣人这么不像话,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训斥就能放过的。

即便打得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就算是一场普通斗殴,也绝对足够免掉这几个佣人的工资,并且赶出家门,不再雇佣。

可黎甄身为黎昕的哥哥,却只装模作样的训斥了几句。

没有给那群要造反上天的佣人任何实际性的处罚,甚至没有帮黎昕澄清。

顾燃听得出来,哪怕后来他说要帮黎昕处理伤口,安慰黎昕,都只是在演,演得好像他宽容大度,是个好哥哥。

愤怒过后是令人心悸的冷静,顾燃说:找个匿名账号,把音频发出去。

助理声音有些犹豫,那公司那边...

顾燃:我负责。

什么账号?青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等了半天,一个菜都没等上来。黎昕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饿成纸片了。

刚才突然听到咣当一声,黎昕回头去看,见是顾燃把椅子踢了。

原本想要问问是怎么回事,但又看顾燃在打电话,他便没出声。

顾燃说话的声音小,他听不大真切。

只能听到最后依稀说了什么账号。

是工作上的事。听见小青年发问,顾燃顺手挂了电话。

他转过身,先把被自己踢倒的椅子扶正,又转身,端起刚出锅的一个菜。

黎昕看他做了这一连串动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目光定定盯着他端菜走了过来。

男人把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好看的结实小臂。

黎昕看了眼便移开目光,抬头去看男人的脸。

这一眼正巧和他目光相撞,男人那双漆黑幽深的眼,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泛红,眼底爬上些红血丝,衬的那黑色眼瞳愈发冰冷。

黎昕看这一眼,差点咬了舌头。

这,这是怎么了?他结结巴巴问。

顾燃垂眼,工作上的事。

黎昕眨了眨眼,没怀疑,哦。

他这一声哦落在顾燃耳里,小猫崽似的,乖到不行。

顾燃又想起刚才录音里小猫崽无助被迫的呜咽。

只觉得心里难受,快要喘不过气。

他牵了牵嘴角,抬手,揉了把黎昕的头发。

蓬松柔软,和撸小猫一个手感。

???被撸的黎昕随时处于炸毛的边缘,他瞪大眼,你有事?

他很烦被人碰,尤其是头发。

嗯?见小青年似乎要发飙,顾燃也不恼,挑了挑眉,

我洗过手了。

黎昕:......这是重点吗?!

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看见心心念念的油炸豆腐后,黎昕吞了口水,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实在是饿到不行,也没等顾燃把菜上齐,黎昕拿了双筷子,刚想要夹一块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