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略作思索,觉得应下来也不错:“那就劳烦了。林氏清流,阿柔却是个顽劣的,若是真能相看上,还是我们高攀。”
“叔母不用给我相看合适的郎君,还是被瑰儿相看吧。”沈辞柔瞥见沈瑰已经吃完鸳鸯卷,喝了一盏茶,眼看她要说话,笑吟吟地堵了一句,“叔母和我阿娘讲这些事,瑰儿还有两三句话可说,看着可比我着急。”
“你这孩子!”宋氏气沈辞柔,又不好当着林氏的面发作,只能朝林氏笑笑,“这孩子口无遮拦……”
“无妨,瑰儿今年十四,是该慢慢商议了。”林氏倒不在意,“阿柔若是瞧着有好的,不妨和叔母说说。”
沈辞柔笑眯眯地点头:“好,保准是俊俏有为的好郎君。”
沈瑰一听,立马急了:“我才不要她给我拉线!我要嫁就嫁好郎君,看不上她认识的。”
“我认识的郎君哪儿不好了?”沈辞柔故意做出一脸茫然的样子,“世家清流,从文从武的都有,难不成你觉得陈子宁、崔倾之不算是当世的好郎君?”
“崔、崔倾之自然是好郎君,”一提到崔慕栾,沈瑰想着他收拢折扇的一瞬间,面上有些红,抿抿嘴唇,和沈辞柔争一口气,“可你也认识不好的!”
沈辞柔挑眉:“哦?那你说说看,我认识什么不好的郎君。”
沈瑰看沈辞柔一脸坦然的样子就气,拧了拧袖角,心一横就说了:“教坊的那个琴师,难道能算好的吗?你同他混在一处,随你的便;我才不要学你的样子,我嫌丢人!”
沈瑰的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变,边上伺候的丫鬟全部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主家因此发难。
林氏率先反应过来,正欲教训女儿几句,沈辞柔却大大方方一笑:“是,我爱慕教坊里的琴师。但我敢承认,因我问心无愧。但你背后打听这些事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了。”
宋氏大惊:“阿柔……你……”
沈辞柔转向宋氏,缓缓站起来:“阿娘,我想过了。既然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都无婚约且未曾犯事,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
林氏看了看双方的神色,沈辞柔一脸坦然,宋氏的脸却青了。林氏连忙打圆场:“阿柔,你可想清楚了,成婚不是一时的事情,往后要经历得可比现下多。”
“我知道,门第、钱财,还有日后的感情。”沈辞柔举了几个常见的说法,一条条开始说,“门第是没办法,我也不能强迫他去考个功名,但他是琴师我也喜欢。方家的郎君门第是好,家里还有弘文馆的名声,但那好像也不是什么良人。”
“钱财的事情我想过,我若出嫁,总归有点嫁妆。若是阿娘恨我,不愿给我陪嫁,那我去做点别的营生,哪怕在西市读信抄书,也不至于饿死。
“感情的事情我现在不能确定,但我想我不会辜负他的。若他哪日不喜欢我了,大不了和离。”
沈辞柔一条条说得清清楚楚,神色也冷静,看着不像胡说,林氏心里不赞同,但毕竟是侄女,也只能柔声劝劝:“阿柔,你想得清楚,可这是婚姻大事,你再仔细想想?”
沈辞柔一笑:“他说会来提亲,我已经答应了。”
宋氏按住作痛的头,忍着怒气:“他说你就信?”
“是呀,这可不能乱信。”总算抓着个话头,沈瑰的眼睛转了转,带了几分恶意,“先前许家的六娘也说要嫁个琴师,结果肚子都大了,那琴师跑了。”
沈瑰说的是小娘子们从仆妇嘴里听来的说法,听起来自然不文雅,她自己觉得没什么,林氏听得冷汗都要出来了,一扯沈瑰:“什么……什么肚子不肚子的,你胡说些什么!”
沈瑰一吐舌头:“我说的是实话嘛。”
宋氏恼得上头,先前又有宋瑶的事情,居然觉得沈瑰暗指的意思有几分对,当众质问沈辞柔:“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事?”
这话问出来,林氏和沈棠惊得说不出话,沈瑰趁着林氏没注意,朝着沈辞柔露出个恶意的笑。她从沈棠压在书桌上的那张纸里推算,心里觉得沈辞柔一定是有了什么,这才不要脸面,连个教坊琴师都愿意嫁。
“没有,教坊琴师就以百计,许六娘认识的琴师不是好人,我认识的琴师却是端方君子,从不曾逾矩。”被阿娘这么质问,沈辞柔心再大也有点不舒服,她压住心口的异样,从怀里取出一直贴身放着的玉佩,“这是他赠我的,用以约定。”
宋氏见女儿连信物都能拿出来,明晃晃的一块玉坠,头涨得要炸开,整个人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想说话也说不出。
林氏见宋氏这个样子,慌张地差丫鬟去请医女。丫鬟领命,匆匆出去,边上几个也聪明地各自找了理由出门。
偏厅里只剩下沈家的人,林氏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一转眼却瞥见玉佩缺损的一个小角,心思顿时一沉:“阿柔,这玉佩……能让我看看吗?”
沈辞柔莫名其妙,不太想给人看,但也没法拒绝,只好用手帕垫着玉佩递过去:“叔母请。”
林氏隔着手帕接过玉佩。玉是白玉,光亮油润仿佛羊脂,一整块磨成玉坠,本是价值连城的好玉,角落里却缺了一小块,且没有用别的东西修补,看着有些寒酸。
她紧张起来,把玉翻了过来,玉坠背面果然是雕工生疏的祥云,纹路里藏了阴刻的两个篆字,弯弯曲曲的“无忧”。
林氏一颤,沈瑰看见了玉上的缺损,嚷嚷起来:“是端方君子又怎么样?你尚在闺中,能和教坊的琴师混在一起,难道是想效仿天后、长公主吗?我看那琴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玩意罢了!一块缺了角的破玉,也好意思……”
一个巴掌落在了她脸上,“啪”的一声相当清脆,用力极大,沈瑰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用发带仔细绑好的头发都松了,有几缕掉下来。
林氏颤着手掌:“不许胡说!”
“你打我?阿娘,你打我?”沈瑰眼里满是不敢相信,捂着发红的那边脸颊,顾不上礼仪,伸手一指沈辞柔,“你为了她打我?!”
林氏也不想打女儿,可一想到那个可能,再听沈瑰即将要说出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一个巴掌。
她嘴唇颤抖,解释的话却说不出口。
“我不打你,是因为你是叔父叔母的女儿,因为我是你堂姐,但不代表我必须原谅你嘴里说出来的所有话。”沈辞柔压住怒气,冷冷地说完,再和林氏说话时连笑也挤不出来了,“缺角也无所谓,我愿意收着。请叔母还给我,今日叨扰,这就告辞了。”
林氏还没反应过来,沈辞柔已经从她手里抽了玉,原样放回怀里,径自转身出门。
沈棠看了沈瑰一眼,想骂又觉得没必要,提起裙摆追了出去。
林氏怎么也想不到会弄成这样,惴惴不安,求助一般看了看宋氏,却听见宋氏说:“由她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营养液!!!
那啥啦,一般我更新是晚八点手动,或者九点存稿箱蹭玄学(喂)其他时候如果看见跳出来更新,那肯定是因为我回头看文发现自己被阿晋口口了,在加分隔符或者小修tut阿晋的口口词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都想不到
第32章琴曲
沈棠匆匆追上沈辞柔,伸手捉住她的袖子,微微喘息:“你就这么出来了?”
“我没办法。”沈辞柔咬了咬嘴唇,“我既然把实话说了,我回去以后肯定不好过。我阿娘能因为一封信打我一巴掌,这次回去,我都能猜到是要把我关在家里。我总不能坐着等她把我抓回去。”
沈棠知道宋氏真会做出这事,急得眉毛都皱起来,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只能急匆匆地解释:“那件事不是我说的,我也不会和沈瑰说这些事。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