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又是宫里的规矩,沈辞柔也不敢问,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跟着去了清宁宫里的浴池。
听风和宫女一起服侍她沐浴,除了小时候实在不能自己来,沈辞柔就没让人这么服侍过,整个人都绷起来,她想开口拒绝,听风只把水撩到她肩上,恭恭敬敬地说:“娘娘,这是规矩。”
……行吧。
沈辞柔也不好拒绝,只能让宫女替她清洗。水温正好,稍稍有些烫,但又是舒服的那种烫,水里甚至还撒了花瓣,大概还有些泡汤用的药材。沈辞柔撩起一捧水,发现掌心里的水是微微的乳白色,还带着一股隐隐的香气。
水里太舒服,泡着泡着她觉得有点困,迷迷糊糊地任由宫女把浑身上下都洗了一遍,再抹上润肤的香露,等听风拿了衣裳来,沈辞柔才清醒点,揉揉眼睛:“嗯,麻烦了,我好像有点困……”
“水里放了药材,是会困的,娘娘再熬一会儿。”一个宫女替沈辞柔擦头发,听风和另一个宫女一起给她穿衣裳。
穿到中衣时沈辞柔觉得不对,低头一看,用的居然是烟纱锦,半透的轻柔缎面,贴在身上滑而微凉,透过面料隐约看得见白皙的肌肤。她不太懂这个是不是规矩,犹豫着问:“这个料子……按规矩,是该这么穿的么?”
听风点头,替她系紧腰带。最外边的是青绿的长裙,配上长簪,除了做工更精细、刺绣更多,看着就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嫁衣。
沈辞柔看看衣裳:“这是嫁衣?”
听风点头:“白日里穿翟衣,夜里是钗钿礼服。”
按这个说法,白日里是皇帝和皇后的典礼,夜里是才是昏礼。沈辞柔觉得也有道理,点点头,等穿好衣裳,回寝殿,到榻边坐下,想了想:“有没有团扇?”
听风一愣,不知道皇后怎么这时候要团扇,但也不好问,只低下头:“有。娘娘要用么?”
“嗯。”沈辞柔点点头,“麻烦拿给我一把。”
听风点头,取了把精巧的团扇给沈辞柔:“奴婢就在门外,娘娘若有事,吩咐就行。”
她领着宫女再行了一礼,一同出去。门轻轻关上,沈辞柔坐在榻边,看着桌上燃烧的红烛,忽然往榻上一歪。
昏礼这档子事,她先前也想过,但真的要在榻边等李时和,她有点微妙的紧张,里面又混着点莫名其妙的羞涩。总感觉过了今夜,同李时和之间,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但她也不知道这种“不一样”究竟是什么,在榻上躺了一会儿,想想又觉得不好,还是端端正正地坐起来,抬手小心地按了按,确定发饰没乱。
恰巧这时候门开了,她赶紧拿起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进门的人。
李时和也刚沐浴过,一身红衣,披着长发,发梢还有点微微的湿。他看着沈辞柔,微微一怔:“怎么?”
沈辞柔不说话,团扇抵在鼻根处,眨了眨眼睛。
李时和有点懵:“嗯?”
沈辞柔还是不说话,继续盯着他。
盯了一会儿,见李时和还是没反应,她有点恼了,隔着团扇,声音闷闷的:“却扇礼啊!”
李时和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笑:“我没准备,你是要为难我?”
想想也是,当时叶远思在沈棠门外都憋了半天,何况她这么突如其来。沈辞柔捏着扇柄,正想把团扇放下,李时和却上前一把拢住她的手臂,把团扇抵回去。
然后他凑近沈辞柔的耳朵,轻声念了四句,过了会儿才放开手,坐在她边上:“现作的,不是很好。当年还在学,教我的先生就说我若现写什么,总差了点。”
教李时和的几位都是当世大儒,沈辞柔哪儿敢评判,何况刚才她只记得耳畔压过来的温热吐息,弄得她耳朵都有点红,脑子里糊里糊涂,其实压根不记得是哪几个字。
她咳了一声,摸摸发烫的耳朵尖,放下团扇,硬撑气势:“听起来还行,放过你了。”
李时和轻轻点头。他先前就嘱咐过,屋里别留人伺候,怕沈辞柔觉得不适,这时候也只能自己动手了。他提起酒壶倒酒,盛酒用的是对半剖开的匏瓜,清澈的酒注进去,大概半满,他就停手了。
沈辞柔看着那半匏瓜,想到那个涩口的味道,眉眼都皱起来:“这很苦吧……”
“尝一口就好。”李时和把那半放到她手里,“取的是同甘共苦的意思,稍稍舔一下也行。”
他舍不得沈辞柔喝苦酒,对自己却心狠,大袖遮着抬头,一饮而尽。
口中顿时漫起一股苦味,李时和不自觉地皱皱眉,看沈辞柔时发现她也皱着眉,手里的匏瓜则已经空了。
“你……”
“同甘共苦嘛!”沈辞柔捏着瓢,“你都喝了,我不喝,好像不能共苦似的……”
“不行,真的好苦,我想吃糖。”桌上有饭后吃着玩的小甜点,她站起来想去拿,身上却一阵发软,膝盖一弯又跌回去,连带着手上的瓢都掉了。
先前坐着不觉得,这会儿想站起来,沈辞柔发现身上是真的没力气,她觉得不对:“唔,我可能是刚才沐浴的时候泡得太久,而且今日还累,这会儿没力气了……”
她说话的时候用的是略带嗔怪的语气,像是个孩子把错处推到别的地方去,有种孩童般的天真。她的妆早就洗净了,眼睛里蒙着层淡淡的水光,红烛的光落在她眼尾,那张脸神色天真,眉眼间却有种埋得极深的妩媚,隐隐地勾着人心。
她只以为是泡热汤泡得太久,李时和却知道不是。
热水里放的药材不只是温养身子,有几味有别的功效,不伤身,但会让人发软无力。后妃初次侍寝总要泡这么一回,好让皇帝能尽兴,也免得自己受太多磋磨,或是本能地挣扎起来弄伤人。
这是宫里暗地里的规矩,无非是为了双方都好,但李时和就是没法把这话说出口,兀自起身,颤着睫毛去捡掉在地上的匏瓜。
他把空瓢放回桌上,信手取了一小碟糖,缓缓坐回榻边。他犹豫很久,舔舔嘴角:“该歇息了吧?”
沈辞柔立时想拿糖,听见这么一句,面上腾地红了,伸出的指尖一颤,慢慢地缩了回去,不自觉地揪住了被褥。
作者有话要说:我姬友看完这章的评价:你们皇帝都这么会玩的?
无故中枪的无忧:……
提要和内容没什么关系啊,虽然我用这句诗的原因是,这诗透出一种隐约的感♂觉(领会精神)
咳,明天,明天是啥,我们都懂(疯狂暗示(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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