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目瞪口呆地看向萧明晟,脱口道:我不会啊。
我来教你。萧明晟截住李寻欢推拒的话,光凭针灸不足以让他立刻退热,我要用的是《太素九针》中的一针,需辅以《离经易道》的内力。顿了一下,我教你将内力转化为《离经易道》的内力。
感谢他上辈子留下的本能,哪怕这辈子他没碰过针,一看这小子的症状,萧明晟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施救的方法,连内功心法都配套了。
李寻欢:
还、还要转化内力?
李寻欢咬了咬牙,他在之前跟萧明晟试验过主动换回身体的方法,无论是主观意志力还是客观上敲晕自己都不能提前换回身体。所以,人命关天,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萧明晟站在李寻欢的身后,手掌虚虚覆在李寻欢的手背上,道:放心,有我呢。
李寻欢用力地抿了抿嘴唇,用力地嗯了一声。
萧明晟开始给李寻欢讲解《离经易道》的心法总纲,教他将体内醇厚的普通内力转化为《离经易道》特有的生机。
无得深入而阳气出,这叫握针。
气从太阳出,注手阳明,此为清风垂露。
温和而充满生机的内力循着细针涌入男孩的身体里,男孩身上的热度终于开始退下,原本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李寻欢不禁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到身后的萧明晟问道:感觉如何?
好神奇。李寻欢如实道。
萧明晟轻笑一声,伸手拔下男孩身上的细针,这些针需要处理后才能够收回到针包里。
现在距离他们放倒那三个大汉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根据萧明晟那些药的效果,他们还得再昏上两个半时辰。
成功救下了这个倒霉催的男孩,萧明晟和李寻欢总算抽出时间叫人报官了。
负责护送萧明晟一行人去太原的镖师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大汉们,都惊呆了。
这段日子里,他们固然是对萧明晟这个半大孩子的能力有所了解,但也只局限在一个聪明孩子的身份上。但现在,一个聪明孩子却放倒了三个明显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还救下了一个遭到绑架的孩子,这份心智手段让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镖师们都为之瞠目。
这位少爷究竟是哪家教出来的,太凶残了。
镖师们震惊归震惊,但没有耽搁报案一事,官府衙门很快就来人将这三个被迷烟放倒,还被萧明晟顺手一根针废掉武功的大汉拖走。
那个被萧明晟和李寻欢救下来的孩子,身上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一件也没有,乍看上去就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看他手脚皮肤的细致程度就能够看出,这孩子出身绝对不俗,是被娇养着的。
见那孩子身上似是还带着病,官差们没有冒冒然搬运他,而是留下一位官差守在客栈这里。明早这孩子醒了,再带去县衙。
萧明晟没有再挂心,反正那孩子明早就能醒,若是他能说出自己家住何方,官府的人自会通知他的家人。就是记不得住在何处,县衙大牢里还关着三个人贩子呢。
这孩子都烧成了这副模样,他们还带着人,没有将他扔了,显然是有利可图,这孩子的来历,他们必然是知情的。
救下了人,萧明晟和李寻欢直接回了客房,李寻欢决定要好好地温习一下今天学过的内功和针法,回头他要给娘亲施针。娘亲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若是能够用这些针法改善一些再好不过。
离开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躺在床上的男孩似乎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但很快就又昏睡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萧明晟留下一个仆役应付祁县衙门的人,车队继续上路,前往太原。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他确实有那么一点期待白日里与李寻欢的相见。毕竟,总用对方的身体也不是个事儿。
车队前脚刚出发,祁县那家客栈就迎来了十来个统一着装的武者,为首的是一个两鬓微斑,面容儒雅清俊的中年男人。
客栈一楼正在用早饭的江湖人一看那些武者衣服上的绣纹,顿时露出了惊讶与恍然的表情来,忍不住低声道:是无争山庄!
竟然是无争山庄的人。
那位前辈难道就是庄主原东园大侠?
提起无争山庄,江湖上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百多年前,山庄初立本没有名字,但江湖人却心甘情愿地给这个山庄送上了无争二字,概因当时原家山庄已无人可争锋。及至现在的庄主原东园,为人低调,武功高低不为外人所知,但江湖威望却不低。有些麻烦事,他只一句话就足矣。
如此看来,原东园俨然江湖上的无冕之王,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原东园的憾事便是他一直无子嗣后裔。好在三年前的时候,原东园知天命的年纪终得一麟儿,取名原随云。
原东园活了五十多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还小小年纪就聪明无比,自然是疼到了心坎儿里。
无争山庄虽然势大,可不代表没有敌人。终于在七日前,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被人掳走,下落不明。原东园几乎是疯了一般派人搜寻,江湖各大门派更是襄助于他,始终没能找到原少庄主的所在。
为了寻找原随云,他差点将太原翻了个底朝天,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线索。好在,在无争山庄动起来后,原东园终于追查到了将爱子偷运出太原的三人身份,并一路追踪到了祁县。
原东园面色紧绷,他大步走向客栈掌柜,道:掌柜的,麻烦请问一下,你可见过三个壮汉带着一个约莫三四岁大的男孩
你这么快就找来了?客栈掌柜自然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虽然他暗暗抱怨这是给他找事,但人贩子这种存在太可恨了,每一个有孩子的父母对他们都深恶痛绝。
掌柜顿时以为原东园是官府通知来找孩子的,当即就抬手一指,道:二楼黄字九号房,他这会儿已经醒了。
原东园的眼睛蓦地瞪大了些许,旋即狂喜道:多谢掌柜的。
原东园赶到黄字九号房的时候,九号房的房门正巧打开,守了这里一夜的官差正往外走去。
房间里的孩子刚刚醒了,别看他年纪小,但已经记事儿,很是聪明,直接就告诉了那官差自己家住何方。官差惊讶于男孩无争山庄少庄主的身份,想到这阵子太原的乱腾,可不就是为了寻找他的吗。
没有想到,成功将无争山庄少庄主掳劫出了太原的人竟折在了一个也就七岁大的小娃娃身上,这世家培养出来的小子真不能小觑。
官差一面在心中感慨,一面推门走出,准备给少庄主叫点清淡些的早餐,吃完了就带他去衙门,再通知无争山庄过来接人。
结果,这刚一推门,正见到行色匆匆的原东园。官差不认得原东园,但看得出他会武,差点以为这是过来劫人的。
如果只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官差倒不至于想那么多。但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容不得他不多想。
官差正待拔刀怒喝的时候,原东园却看都不看官差一眼,近乎失态地喊道:随云!
靠在床头,身体有些乏力的原随云蓦地抬头,惊喜地道:爹!
官差:
好了,这是父子相逢了。
原东园闯进客房里,一把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儿子。
孩子,云儿,爹的随云。
原随云用力地抓住原东园的衣服,身体微微发颤。
没有人知道,在被那群人抓住后他有多害怕。他不是担心这群刀口舔血的恶徒杀他灭口,而是一种莫名的,根植于灵魂之中的恐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