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娘原来会舞,倒叫我虚惊一场,当初也不知哪位传出来的话柄,让人说了这许多年!”柳二娘子半嗔半怪道。
还能是谁。
她阿耶。
郑菀五岁时,父亲便找了舞艺大师方大家来府中常住,亲自教授,她学艺六年,方大家便教无可教,自请离去。
当今圣主好舞,人人皆知,阿耶自然不愿让她现于人前,这才有了那些传言流出。
郑菀但笑不语,时间一久,大家也都各干各的去了。唯独太子面色甚是复杂,似懊恼,似留恋,看她良久才肯挪开视线。
“郎君本不愿与我伴奏,后又为何助我?”
郑菀的舞确实动人,可若没有博陵崔氏子琴音的加持,还到不了这般动人。
她可还记得,这人在修剑之余,唯独两个爱好,一个是做剑穗,虽然从来不用,乾坤囊里已经堆了上百个剑穗。
还有一个,便是弹琴,这焦尾琴便是他母亲遗物。
“兴之所至罢了。”
崔望从宽袖间取出一方帕子,摊开,沁红的鸡血石碎粒被小心地包在一处。
“此物可是你遗落的?”
郑菀面色惊诧,心藏暗喜:
“确实是我。”
猎物上钩了。
第7章复真身
石舫二楼。
郑菀惊疑不定地看着呈到面前的帕子,不知想到什么,一张芙蓉面由红转白:
“此物确实归我所有,不知郎君在何处……寻到的?”
“晓风斋的湖边。”
崔望的惜字如金,让郑菀只能自己来:
“又如何得知……此簪属于我?”
玳瑁簪上的鸡血石已经碎成了无数瓣,放一块完全看不出原样,除了那一个“崔”字还算完好。
“梅园门外。”
郑菀看着崔望脸不红心不跳,一派泰然地扯谎,心道原来书也是会骗人的,什么剑君澄心澈骨,全然不理俗事,明明撒起谎来比她阿耶不差。
“莫非郎君那时……便留意我了?”
郑菀小嘴微张,一双偏长的水润桃花眼瞪得溜儿圆。
崔望摇头:“非也。”
“可——”
“我对小娘子别无他意。”
在郑菀的困窘难堪里,崔望瞥了眼她的手腕,腕间金花链松松垂落,工匠以细镂嵌丝工艺将一朵朵芍药扭股成串,连花叶都纤毫毕现,叶下坠了十来粒水滴状的鸡血石,一看便价值不菲。
“家母也喜欢收集这类鸡血石做成的饰物。”
“原来如此。”郑菀一脸恍然大悟,“阿耶知我欢喜,每每首饰铺有新货,总会为我添置一些。”
其实不然。
郑菀喜羊脂白玉,喜金银玉器,唯独不爱这不甚值钱的石头。
“所以那支簪也是令尊所赠?”
“那倒不是,”郑菀轻轻抚过破损的鸡血石碎粒,眸光盈盈,“此物乃故人所赠。”
“看来这故人,对小娘子的意义非比寻常。”
“确实……”郑菀嘴角笑意浅浅,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丝苦意,“不大寻常。”
“哦,如此。”
崔望却似是失了兴致,不再继续问询,只执起几上浆汁小酌了一口。
郑菀吃不准他的意思,却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继续对话下去,正犹疑间,却听门外忽起一阵骚乱,似有女声夹杂其中,她转过头,问:
“发生了何事?”
同时太子也高声发问,面色不豫:
“何人在此喧哗?”
不一会儿,一位头戴篱帽的小娘子随着侍女进门,一身白裙,光看身形便觉弱质纤纤、惹人堪怜,连那哭啼之声,也似春莺哀啼。
“臣女柳家三娘子,柳思。”
白衣小娘子款款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