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菀这才悚然发觉,醒来时还有半截的龙凤对烛,如今又短了一半。
“你且放心,此间发生之事不过权宜之计,出去之后,我必会守口如瓶,不对第三人讲。”崔望似也感到困扰。
谁知郑菀半点未犹豫,迅速站到凤烛那头,对着他一叠声的催促:“快些,莫要让香燃尽了。”
崔望愣了愣,站去了龙烛那,两人都着了嫁衣,连红绸都省了,白绸被烛光一映,竟像染了血。
在耙镜又一次开始回放时,两人如牵线皮影人,身形重叠,同步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共同直起身时,郑菀才发觉,因着龙凤对烛靠得不远的关系,她与崔望几乎面碰面,挨在了一块,鼻息相闻,兰草的香气缭绕在身侧,她晃了晃神。
烛火映面,他眸光似染了火,清冷凝结成的霜雪也被一并化了去。
郑菀下意识踮起脚,往他嘴上贴了贴。
阿耶说了,胆要大,心要细,脸要黑。
“你作甚?”
崔望一动不动,眼皮底下仿佛积了万年的冰雪,仿佛方才的柔软是一时错觉,他未避开,也未推他,好似这两唇相接无足轻重。
郑菀惶然红了脸:
“我、我也不知。”
言罢,又似鼓起勇气,“你与我拜了堂,又、又这般,必是要负责的!”
第9章须臾地{二}
一片喜庆的新房内,郑菀死死攥紧了拳头,紧张地等待崔望的回答。
虽说希望渺茫,可说不准……就中奖了呢?
“出去后,我可以让你继续当太子妃。”
崔望的回答,是郑菀万万意想不到的,她没想到……
这是一道送命题。
她前日才与太子退亲,今日就移情别恋,此时他将她还给太子,看上去很为她着想,其实不过是认可了她水性杨花、贪慕虚荣的本质——
换句话说,他压根就不信她对他情有独钟、情根深种。
“国、国师大人看不上我便罢,何必将我推与旁人?”
崔望双目微垂,眸光似讽似嘲:
“旁人?前日,你们还是订了婚的。”
“那又如何?”
郑菀捏紧了袖口,似恼又似傲,“我郑菀要嫁,便要嫁顶天立地的英雄,能救我于危难,便、便如……国师大人之前一般。纵你是游侠、草芥,我亦不在乎。”
“再者太子曾弃我于蔽履,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嫁于他的。”
郑菀左眼写着情意,右眼写着倔强,高昂着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崔望看着她:
“可我不愿,不肯,不想。”
一连三个“不”,显示出其推拒的决心。
“为何?”
郑菀眸中的光瞬间暗淡了下来,不一会又重整旗鼓,握着拳头自己给自己鼓劲,问:“国师大人可是嫌菀娘不够貌美?”
“你觉得是,便是罢。”
不待郑菀反应,崔望率先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转头看向金玉良缘图,道了一声,“变了。”
“什么变了?”
郑菀还沉浸在方才的会心一击里,神态恹恹。
她生平最以容貌为傲,偏在这博陵崔氏子面前一再受挫,未来得及调整好心情,只木然地也跟着转头看,这一看,方才那些愤愤不平全不翼而飞了。
壁上挂的图变了!
方才还是男女对拜,现下却男女主人公却转移到了一张桌边,龙凤对烛烧得只剩了短短一截,两人手腕交缠,同饮合卺酒,看上去……
情意绵绵。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供奉在龙凤对烛间的“傀鉴”,一看又是一惊:
“这儿也变了!”
镜面同时开始放起她与崔望二人同喝合卺酒之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郑菀忽觉桌上那对龙凤烛燃得更快了。
崔望嘴角抿成一条抗拒的直线,却仍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