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你、你冒汗了。”
被桎梏的右手挣了挣,好容易从那铁掌里挣出,她揉了揉手腕,半抱怨半撒娇道:“崔先生,你这劲儿也太大了,喏,你看,红了。”
郑菀将手腕递到他面前。
素白垂顺的宽袖落下,露出一双皓白如霜雪的细腕,沁红的鸡血石衬得那皮肤极白,这般一来,手腕间那到细细的红痕也就越发明显了。
崔望挪开眼睛,喉咙动了动:
“对不住。”
“一句‘对不住’便过了?”郑菀胡搅蛮缠地将手往他眼前递,“你替我揉一揉。”
这胳膊一递,人便靠得越发近了。
一阵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起她脑后的长发,撩起一丝落到他胸口、腮边,仿佛柔软的羽毛刮过,一触即分。
崔望闻到了女子身上独有的香气,于缭绕的香气里,她的唇瓣如夏日枝头饱满的红石榴,开开合合。
“我以前碰伤了,阿耶都替我揉的。既然崔先生不愿,我便叫我阿耶去。”
郑菀说着作势要从塌上爬起,谁料还未下榻,手腕便叫人从背后执住了。她转过头,却见崔望拉住她,双睫微垂,敛起一切外露的情绪。
“崔……先生?”
郑菀歪了歪头。
崔望一声不吭,可郑菀却发觉,他居然认认真真地低头替她揉起了手腕,屋内一片死寂,只余衣料摩擦过后的窸窣声响。
他一开始用的力道不是过轻便是过重,郑菀明明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可崔望却好似得知了她的感受,不一会儿,那力道便很舒适了。
一点点疼,可疼完便筋骨舒畅了。
“好了。”
良久,他放开她的手腕。
郑菀恍若无事般甩了甩手,莫说红痕,连点异样感都消失了。
“这如何办的?我阿耶每次帮我揉完,上了活络筋骨的药,还需费些时日才好。”其实哪有看起来这般严重,不过是她皮肤天生嫩,稍有磕碰便会留痕罢了。
崔望看她一眼,一声不吭地将手掌虚虚覆在她小腹:“继续。”
他又往她丹田输送起元力了。
郑菀支着脸抬眼觑他,却见他眉眼不动如山,又成了一副假人儿。她无趣地拖长语调,长长地“哦”了一声。
“崔先生您这般性子,以后恐怕找不到小娘子欢喜。”
崔望撩开眼皮看她一眼,又闭上了。
之后便仿佛修了闭口禅,两嘴抿成一条直线,闭得极紧,明明还是一样的冰块脸,可郑菀就是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逗来逗去没反应,郑菀很快便感觉到了无趣。
在温暖舒适的气流洗礼里,大失血气的身体到底抗不住,不一会便又阖眼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知时日,再睁眼时,榻上叫一道温热的金光笼住,晒得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郑菀转头,以手覆额看向斗橱上的滴漏,原来已近申时,难怪……
崔望大约是走了吧?
她撑起手肘准备起身,却发觉右耳畔靠近榻边的方向传来一道温热的气息。
郑菀这才发觉崔望竟斜倚在她的美人靠旁,睡得深沉。
夕阳的余晖穿过雕花窗棱纸,落到他那张玉雕雪铸的面庞,给他添了层暖融融的光晕。大约是疲累,他眼下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青灰。
倒像是天人下了凡,接了点尘气。
郑菀支起手肘靠近了些,靠这么近,这人的皮肤依然好得出奇,跟上好的羊脂白玉似的,半点挑不出瑕疵,引得她都有些嫉妒了。
睫毛也长,长得好像能戳到人心里,郑菀下意识想伸手摸一摸,她也确实上手了。软绒绒的触感,戳到手心里边带起一丝痒——
这时,崔望突然睁开了眼睛。
刚睡过,他眼里还有一层雾气,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好似还带了点孩童的天真,傻愣愣地看着她。
郑菀直接酡红了脸——正欲直起身,不料手肘撑得太久,起得太快,反倒一个“趔趄”,伏倒了下来。
好死不死,正好撞到了他唇上。
崔望看着她倒下来,贴在自己唇上。
女子粉嫩嫩的唇瓣如同饱满的樱桃,碰一碰,仿佛能挤出汁。方才的情景,又爬上了脑子,他没躲,仿佛根本没从睡梦中醒来。
郑菀倒觉得崔望的嘴唇便与他的人一般,冰冷削薄,贴上去跟贴了一块冻肘子,好生无趣,一点儿没艳情册子里说的好玩。
她往后挪了挪,谁料脑后传来一阵极强的锢力,压得她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崔望动了。
一阵天旋地转,郑菀人已经被崔望翻过压到了身下。
方才的稚童眼神早夹了狂风暴雨,他低下了头,含住了她两片唇瓣,如孩童般吸吮琢磨,仿佛在品尝幼时最爱吃的芽糖,一下一下地品,可动作又是笨拙的、粗暴的。
轻薄的中衣之前便睡乱了,这时挣着,本便不甚牢靠的衣襟蹭开了些许,一截偾起的雪团儿掩于鹅黄色的兜边。
郑菀羞愤得两颊都染了火,忍不住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