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子?”
“是、是臣女。”
“以后莫要这样穿。”
柳依心里难堪,却还是咬着唇轻轻应了声“是”。
“下去罢。”
“大人!”柳依下意识抬头,等接触到崔望眼神,忍不住一缩。
他又成了神山顶上那不染纤尘、不沾俗世的仙人了,看她的眼神,便仿佛她只是山涧的石头、路边的草木,不值一提。
可柳依分明记得,崔望看郑菀时的眼神不是这般。那时,他的眼里有灼热的火焰,有温暖的潺溪,有朗月清风,有朝霞旭日——
“这醒酒汤臣女煮了很久,很是爽口,大人不妨进一些。”
崔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问:
“你意欲何为?”
柳依一愣,继而露出一抹柔柔的笑意:“臣女怕大人醉酒伤身,才送了这醒酒汤来。”
“不必。”
崔望往白玉盏里倒满,仰脖一口灌下才道,“我想醉时不需,不想醉时不醉,拿回罢。”
“大人!”
柳依退后一步,以头触地,“大人何等尊贵,为何要在此为区区一介凡女借酒消愁,黯然神伤?”
房内沉默良久。
便在柳依跪得一身冰冷时,眼前突然出现一截雪色袍摆,袍边有暗纹隐隐,仿似天边云彩。她攥紧想上前去触一触的十指。
“今日之事,你参与了多少?”
“臣、臣女不懂大人何意。”
柳依仰起头,不意一道厉风当胸打来,将她打得整个人都被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
“大人!”
她喉头一甜,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巧言令色,不尽不实,今次便当是教训。”崔望冷冷道,“滚。”
“大人!”柳依猛地膝行至前,“大人且听臣女一辩!”
“是,臣女有错,臣女错在没有及时告知郑小娘子宫中有不利她之事,可臣女为何要如此做?”
“这大半月来,便臣女从府中躲开,亦免不了受她讥嘲、苛责,再说臣女的簪子——大人难道从未怀疑过?上京城里谁人不知,郑小娘子自小便骄横跋扈,公主车架见其都需暂避锋芒,为何独独一开始便对大人做小伏低?”
“此间零零种种,大人难道都看不清么?”
房内一时陷入死寂,唯有窗外风摩挲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柳依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低垂着脑袋,只觉头顶视线灼热,仿似要将她烤了一般。
良久:
“与你何干?”
柳依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伏地再拜,起身时道:
“臣女只是不愿再见大人受人蒙蔽。大人当是天上月,云中鹤,天高地阔任其遨游,而不是受困此间,不能自拔!”
“如此看来,这般夜里,你穿着与她一样的衣裳、提着汤来,却是要告诫我,莫要耽于女色?”
崔望顿了顿,“可在我看来,你打的,不过是与她一样的主意。”
柳依脸唰的红了,举手盟誓:
“大人或可嘲笑臣女不知廉耻,可臣女对大人之心,绝无半点虚假。如有虚假,愿遭天打五雷轰!”
“我修道之人,每一誓,都会应验。”
崔望道。
“愿为大人肝脑涂地,九死不悔。”柳依深深地拜了下去。
崔望沉默地看着她的投诚。
这人于他最落魄时救了他,甚至为他抵押了为数不多的首饰,此时这般情真意切,他那颗石头心,竟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激不起一丝涟漪。
“可怜天下痴情人。”
老祖宗道了一句,“小望望,你艳遇不浅啊。”
“老祖宗不是与我说无甚异象么?”崔望突然道,“既如此,不如来验一验?”
“验哪个?”
便在老祖宗的纳闷里,崔望突然俯下身去,似兰非兰的香气笼罩住了柳依,她听他道:“伸出手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