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菀没法修炼。
《莫虚经》的下半卷还没着落,她现下修炼,只能修炼玉成境的功法,反倒不宜,不过自她进入知微境后,便隐隐对下半卷有了模模糊糊的感应——
大约在东边。
据闻大日仙宗每次出现,也是在东边。
《莫虚经》不能练,便只能练练造幻诀,郑菀唤出凤珑,以知微境元力将凤珑重新祭炼了一回,便引月修起造幻诀来。
————
午夜。
崔望突地睁开眼睛,人已经出现在了隔壁。
一盏夜灯如豆,将整个房间照得幽魅而迷离。
郑菀便合服卧于这白玉长榻之上,她蜷缩着身子侧躺着,连一条薄衾都未盖,就这么囫囵着睡过去了。
崔望走到榻前,才发觉她睡得不甚安稳,眉头紧蹙,小嘴翕张,白玉似的小脸红彤彤,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沁了一层又一层。
似是陷入了噩梦。
崔望想起方才突发的心悸,也不知这人在梦中究竟遇到了什么,竟让他也跟着心悸难忍。
他伸出右手,以袖口替她揩汗,这般动作,竟也未惊醒她,崔望正欲收手,却被郑菀一把抓住,搂入怀里,猫似的蹭了蹭。
崔望:“……”
垂目看去,郑菀仍闭着眼睛,未见清醒,但蹙着的眉头明显松了开来。
“郑菀?”
他低低地唤着,想要抽出手,却反而被她一把抱得更紧了。
“莫动。”
郑菀含含糊糊地道。
她抱着他的手臂睡得安稳,崔望便这般弯着腰,一动也不敢动了。
手背还残留着方才柔软得惊人的触感,似一簇火星,落他身上,便起了一层大火。
因睡姿蹭乱了的衣裳,襟口松松开着,露出一截浅绿色兜儿,其上白如雪,软似棉,因侧卧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崔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在封闭老祖宗五感的同时念起了清心诀,可耳尖、脸颊的温度却半天不见消散。
清心诀无用。
崔望泄气地想。
郑菀后半夜睡得极沉,醒来时,只觉手臂酸麻,像是抱了一夜的金砖。元力云行一周天,才将这酸麻劲儿缓解了。
才推门出去,便见有黑铁令士惊慌失措地来拍崔望的门:
“大司卿,大事不好,碧落死了!”
……碧落?
昨天那胖乎乎的矮个儿修士?
“死了?”崔望推门出来,他今日又换了一件紫袍,一身的贵气无双,“带路。”
碧落便躺在他自己房间的榻上,死时面上带笑,毫无打斗的痕迹,身上也未见创口,死得无声无息。
门窗都从内扣着。
一切看起来,毫无异样。
魂识内视,也并无受伤痕迹,倒像是在梦里死去一般。
崔望让人将尸身收好,修士早对生死看淡,他道:
“我等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突破点,将消息传出去。”
“一会按东南西北分成四队出门探查,每到一地,都需做好实录,走僵和行僵不必在意;飞僵往上,便要小心了。”
黑提令士里,大司卿等同于凡间左相,自然听之。
崔望给每人发了块翠玉,吩咐若是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危险,捏碎翠玉,他便会立时赶到,令士们这才出门。
当日一无所获,回来报道时,四队都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往前浓雾到达一处快要成为实质之处,飞僵出现得太多,以至于他们不得不退了回来。
所有人入房休息,可在第二日醒来,又有一位黑铁令士死了。
这回,是驭兽门的勠力真君。
一进门,他的元兽们横七竖八地躺着,与他亲亲密密地挨在了一块,他们死时,甚至可以说得上愉快。
连元兽的脸,都带着微笑的弧度。
与碧落如出一辙的死法,无内伤,无创口,便像是在梦中与死神来了一场愉快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