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独阁中的几人修为没有人在元丹之下,可是只是风声中的尖啸灌入耳后,他们只觉灵台一阵一阵刺痛,不得不赶紧凝心守神。
改向避开它。
楚之远抱着长剑提议,他的修为比其他几人低些,此时脸色最为苍白。
来不及了。
百里疏依旧在静静地看着那云雾,他可以感觉到灰蒙蒙中,有一道视线死死地缠在青羽光舟之上,阴冷犹如毒蛇。
不知何时,青羽光舟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悬停在空中。在青羽光舟前方,灰沉沉的,浓得如同实质的云海突然猛烈地翻腾了起来,天空忽地暗下来,像随时要塌陷。云雾中隐隐约约呈现出一道庞然的影子。
像是太古的翻海巨蛇搅动了这片六千丈高空的云海。
声势浩大。
楚之远没有再说话,其他人没有谁出声,大家都静静地看着,惊骇于那存于万仙纪时代的异兽在如今展现出来的恐怖。
喉中餐,焉有放过之理?
百里疏轻声道,声音轻缓,毫无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我:阿墨,我在跟我的word深情对视
阿墨;一个字都没有?
我:我的word它还是个孩子,还不会自己码字,我恨铁不成钢
第23章雾中骨骼
说话间,青羽光舟悬停处,云雾越来越浓。飞舟像是游船陷于泥沼中停滞在这云雾中。没有人会觉得这是正常的。
唯一一处,没有被云雾遮挡的,是百里疏所推开的窗口外那一方空间。那些云雾像有所忌惮又像试探,是以留下了一点空隙让众人得以观察。
云雾化形,乘天地之势,猎神鸟为食。沈长歌望着那翻卷的云海,蒙蒙,朦朦胧胧中一道庞大的影子逐渐显现出来,它这是将我们当做食物啊。
这个时候,独阁中的每个人都切切实实感受到有一道阴冷嗜血的视线隔着遥远的距离胶着在身上。
是雾鸷。
它在云海中贪婪地注视着即将到来的腹中餐,并为此而狂喜地搅起一阵阵强烈的气流,发出阵阵刺耳的嘶鸣,那嘶鸣更像一种狞笑。
沈长歌的话出口后,秦九等人也想起了关于雾鸷的传说这种生性狡诈阴险的鸷鸟盘旋在万丈的高空中,以同样穿行风中的鸟类为食,最喜食神鸟。
青鸟,便是神鸟之一。
他们乘坐的青羽光舟,仿神鸟而制本是它引以为豪的荣光,但此刻却成了杀身之祸的源头。青羽光舟与青鸟太过相似的外形引起了雾鸷的注意,为此它在飞舟前进的路上布下了陷阱。
可就算起因只是雾鸷将飞舟错认为青鸟,他们处境绝不会有所改变。
风声中夹杂的雾鸷嘶鸣,那刺耳声瘾里蕴含的从上一个纪元延续至今的仇恨,已经昭告了对方誓死将他们吞食入腹得到决心。
突然地,云海比之前更剧烈地震动起来,这种震动,仿佛是连着这片高空的空气一起的,连带着青羽光舟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以沈长歌等人的修为,这点摇晃自然是不会动摇他们身形半分。只是,这摇晃中包含着的意味却令人心直往下坠。
被注视的阴冷之感挥之不去,令人神经紧绷。
在其他人都为云海的异动吸引心神的时候,君晚白看向百里疏。
穿着白衣的瘦削青年仍和刚刚一般,坐得笔直。他的眼里还是同以往一样,就算传说中的雾鸷出现在面前也不能令那瞳孔中多哪怕一丝情绪。在飞舟剧烈晃动时,这人面前的杯中一丝涟漪也没泛起。
君晚白莫名地不再那么焦急。
她注视着那片灰层层的天空。
它要出来了。
心神一定,君晚白轻声道。这话像是在提醒所有人,但只有君晚白自己知道其实是在对百里疏说的。
在飞舟甲板上,他注视着的,便是这隐于云雾中的异鸟,是吧?
百里疏没有回答,倒是其他人应了几声。
所有人都在看着窗外的雾鸷,除了君晚白。她看着侧首注视窗外的百里疏,缓缓地,平静下来了。她垂下手,像给自己力量,握紧了袖中骨剑。
也许就算到了天崩地裂的时候,这人也不会变一点脸色吧。
她想。
那就是雾鸷啊
秦九发出感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引来什么的注意。
其他人没有接话。
天色灰沉沉的,雷声开始隆隆地响起。在这么近的天的地方听见雷声,感觉就像是万仙纪的夸父巨人拉着束缚金乌的拖车,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踏过,车轮碾压薄薄的苍穹,苍穹随时都要碎裂。
在青羽光舟的前方,在隆隆雷神尾音还在回响的时候,一道刺眼的,苍龙般的煞白的闪电彻底撕裂天幕。闪电刹那白了天地,在那一瞬间,隐于云雾中的庞然大物也真真正正地显出了它的身形。
狰狞的,诡异的,庞然的。
煞白的闪光中显现出来的。是一只完完全全由灰白色的骨骼组成的上古生物。
它简直不像鸟类。
长得不可思议的颈骨似蛇似龙地一节一节地在云雾中扭动,颈骨末端连着的头骨窄而长。它的头颅前半部分就像罩了一个灰色的面具,连着长且锐的喙,形成一个似笑非笑邪异万分的表情。
长长的鸟喙低垂几乎碰触到巨城城门般大的龙骨凸起上,在云雾中,它的每根肋骨都似弯月,森森地煞白着。那一根根灰白的骨上没有血,没有肉,没有羽。翻卷的云雾缠绕在那些弧线带着莽荒之美的骨骼上,随着雾鸷的呼吸而翻滚流动。
这就是传说中的雾鸷。
看到它真面的一瞬间,沈长歌他们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玄帝要将它载在妖物志中,而不是异兽志。
因为所谓雾鸷,便是这样一种似死似活,由云雾缠绕编织的诡异生物。
灰色的云就是鸷的血,暗涩的雾就是鸷的肉,风声就是鸷的喘息。
破天的闪电只照亮天地短短一瞬,闪电过后,他们所处的六千丈高空再次灰沉沉一片。
但他们还能看见雾鸷。暴露身形之后,这只已经将猎物困于网中的奸猾异鸟也不在隐藏身形。
像感受到了众人打得视线,它转过头,带着面具的颅骨朝向飞舟,长长的鸟喙微微张开,那种似笑非笑地邪异表情一下子变得嘲弄讥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头骨深处眼窝的地方空荡荡,黑漆漆什么都没有。
它没有眼睛。
可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确实分明存在着。
在众人的注视中,雾鸷张开了翅膀。它翼上没有哪怕一根鸟类生物的飞羽。取代羽根结合在尺骨上的,是一根根修长的苍白的翼骨,扇面般排开。那些翼骨一侧边缘极薄,镰刀般锋锐。
雾鸷微微扇动它那扇面一样的一排狭长翼骨,云雾盘绕在苍白且锋锐如弯刀的翼骨上,成为雾鸷的羽毛。那些弯刀样的翼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它的双翼展开足有千里,扇动之时整个云海为之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