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落之国中,一个人从巨大的城门下走过。那人披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白色斗篷,带着斗笠,背上背着一把金色的长弓,那是一把但是看着就觉得它在燃烧的长弓。
背着长弓的人迎着黑色甲胄的铁骑洪流走上去,那些骑兵却像没看到他一样,依旧向前行驶。无人察觉那人从身边经过。穿着甲胄的铁骑出了城门之后,同样覆盖着重重铜甲,被驯化作为坐骑的带荒兽血脉的异兽展开了巨大的翅膀。
青铜之兵从云层之中,如同聚拢而下,即将给大地上胆敢挑衅帝威的人降下毁灭。
而背着长弓的那人,沉默地走在云上王城的中轴线上,
那人背影清瘦,就像一根修竹。在即将接近内城的地方,那人停下了脚步,从背上取下了那把犹如在燃烧着的长弓。
搭箭,拉弦。
背影清瘦的白袍人站在天柱之上的王城,对着悬浮在空中的帝座巨影射出了足以惊艳万古的一箭。长箭划过天际之后,叶秋生只看见铺天盖地的赤火燃烧了起来,威严的青铜帝座在不死火中焚成熔浆般的颜色。
深黑的王城突然变得华丽起来。
漫天的火焰,就像曾经的金乌在此处起舞,火海翻卷,天地震荡。浩大且华丽。
那是震慑人心的宏伟瑰丽之景。
叶秋生屏住了呼吸,瞳孔中映出火焰的颜色。他竭尽全力,想要看清楚握着长弓的人的面孔。
可那人自始至终背对着,只能看到他清瘦的身影,衣袖如白鹤翻飞。
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叶秋生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想要走进时光回溯展现出来的画面中,想要去看到底是谁射出了那泯灭王座的一箭。但是他刚刚踏出一步的时候,画面骤然崩碎,接连天地的天柱,白云之中的不落之国,翻涌妖冶的不死火之海统统化作了一片绯红的光点。
万千绯红的光点向四下飘落,漆黑的空间被照亮。
叶秋生惊醒过来,周围空间中的荒兽虚影和古帝虚影已经被崩坏的空间扭曲,变得混沌难以辨清。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
青铜帝座,青铜长案,青铜令牌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百里疏踉跄着倒退了两步,但他很快就站直了,反手取出金乌长弓。金色的长弓灼灼生辉,长弓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气陡然变得炙热。
叶秋生的目光落在百里疏手中的长弓之上。
在刚刚看到的混沌纪元回溯虚影之中,叶秋生同样看到了一把长弓,金色的长弓。
只是在回溯影像之中,白袍人手中的长弓比起百里疏握着的金乌,显然更加强大,那把长弓本身就是永不灭的不死之火。
叶秋生想起关于百里疏手中的金乌之弓的传说。
天才炼器师穷尽一生打造出来的这把金乌,仿造于传说中的落日神弓。
难道画面中的那个人,手中握着的,就是传说之中的落日神弓?
而在上古的时候,落日神弓除了射落金乌之外,原来还曾经射落过云上帝君的帝座吗?那么不落之国的毁灭,和那位背着长弓的人有什么关系,握着仿制落日神弓的金乌,百里疏又和那人有什么联系?
一瞬之间,众多问题划过叶秋生的脑海中。
关于百里疏这个人,仿佛只要越走近,就觉得离得越远。
绯红的光点飞散而落,如同幻境。
破碎的青铜帝座,青铜长案,还有百里疏取出的那块青铜令牌崩解开来,在百里疏和叶秋生的目光中,缓缓凝聚成一样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最初雾鸷那一段,写金乌弓的时候,就想过这么一个画面,在很久很久以前,白云之中有着不落的深黑之城,穿着白袍的独行者沉默地背着长弓走过,最后搭箭拉弦,对着不知何日死亡的暴烈君王射出陨落的一箭。
第99章苏醒之塔
百里疏与叶秋生身边的结界变得越来越不稳定,结界之外的空间已经尽数崩溃扭曲。青铜帝座崩解的瞬间,帝座的虚影也随着消失了,但是这一切变得无所谓了。
黄泉之下的这场帝芬之战已经不需要分出一个胜负了。
不管是荒兽,还是古帝都已被扭曲的空间吞噬。
简直就像过去的纪元终结一样,打败荒兽的古帝也终将在混沌纪元之末,接连陨落。
叶秋生取出几样阵法材料,布置下了一个新的结界,以备在光罩破碎的瞬间支撑一下虽然这个结界其实在扭曲崩塌的空间面前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这可真是玩命的勾当。
一旦光罩破碎,不论是他还是百里疏都会被扭曲的空间绞杀得死无全尸。他们拿着自己的小命在进行一样赌博赌着是结界先破碎,他们像虚影一样被吞噬,还是结界撑到了那样东西彻底形成。
古帝符。
叶秋生侧过头去看,青铜帝座,百里疏取出的青铜令牌和青铜长案破碎后,凝聚在一起,重新变成火红如燃的铜浆,在半空中铜浆滴落凝聚,逐渐勾勒出一方古符的轮廓。
繁杂的符文,天地人畜皆尽臣服的霸道威严
出现在半空中,由百里疏一力驱使重新展现于世的,是一块长方形的符牌,符牌上铭刻着无数古老的文字,那些文字是传说中古帝亲手写下的律令,盘绕在符牌周围的,在赤红铜浆中逐渐形成的是万物生灵的雕像。
帝铸符牌以令天下,符命所至,天地人畜,无所不从。
传说中的古帝符在半空中凝聚重现,它出现的时候,周围的空间似乎都承受不住那种霸道到连天地幽冥都不得不臣服的力量,颤动起来。
就像一张承重过度的网,古帝符周围的空间也变得扭曲起来。
看样子古帝符彻底成形的瞬间,这片本就不稳定的空间将将像承受不住的蛛网般破碎开来,古帝符会在那一瞬间掉落到无尽的混乱虚空中。
叶秋生额头上满是冷汗。
古帝符本身就是古帝的象征,这种帝威比起雁门郡下复苏的古帝意志更加可怕。近距离直面这种威严,叶秋生被沉重的压力逼得半跪下去,手中握着的古刃插进地面,强撑着身体。
百里疏站在古帝符的正对面,直面帝符。
他的脸色惨白,手腕上的伤口并没有凝固,额头上也已经满是冷汗。握在百里疏手中的金乌长弓发出耀眼的光芒,不死鸟的虚影从长弓上浮现出来,盘旋环绕在百里疏身边,替他承受了一部分压迫力。
当古帝符真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看到它的人就会明白为什么追古的诗人会有安知天命反侧,岂言何罚何佑之感。
帝威浩浩,天地臣服。
百里疏苍白着脸,在赤红岩浆般的古帝符彻底凝聚成功的时候,他伸出尚且流血不止的手。
精血从手腕逼出,滚落在悬浮在百里疏身前的古帝符之上。
原本赤红如同岩浆的古帝符随着精血滴落上去,飞速地退去了红火的颜色,逐渐变成古铜般的色彩。古帝符上,最后一个符文凝聚完成,从百里疏手腕滴落的精血也已经完全渗透进古帝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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