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和克朗的关注点显然不像十一岁的阿穆那样,在长弓是不是黄金做的之上。阿萨让阿穆仔细说说那把弓长什么样,但是阿穆磕磕绊绊只会重复金色的,老长老长,还烧着火。
阿萨皱着眉头,想了想,取出了一卷布帛,摊开:阿穆,过来认认,是不是和这把一模一样?
阿穆凑过去,只看了一眼,就连连点头。
落日之弓。阿萨恍然大悟,口中喃喃,怪不得时日繁杂,根本就算不出太一落日的家伙出来了,这是有人想要射落太阳。
阿穆懵懵懂懂地看了年迈的阿萨一眼,听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要一天吗?
白天的瓜州太阳火辣辣,他们所在的岩洞顶上岩石突出,勉强提供了一点阴影。叶秋生大半个白天都用在处理那些狼尸上,处理下,收进纳戒中当储备粮。
谁知道他们接下能不能找到其他吃的?
叶秋生在岩洞口想事情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声响。
百里疏咳嗽着,撑着岩石壁,从岩洞中走了出来。
他站到洞口的时候,在这光线充足的地方,叶秋生看着他,发现这个人的脸色的确白得不像样。
百里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看上去情况还是很糟糕,扶着岩石勉强站着,微微皱着眉头望向鬼城外的方向。
驼队。百里疏开口,有人要进鬼城了。
叶秋生点了点头。
在沙漠中,驼铃的声音悠远,穿透力极强,他站在洞口有一会儿了,隐隐约约也听到了风声中掺杂着,若有若无的驼铃声。
昨夜叶秋生背着昏迷的百里疏不敢太过深入鬼城,只进了一段距离足够躲避风沙就停下了。而如今风声中传来驼铃的那个方向,却是他们昨天傍晚出现的那个地方。
驼铃声悠远,而且听上去不是一两只骆驼能够发出来的。
这是一支驼队。
是商队吗?
可是哪有不知好歹冲着臭名昭着的鬼城来的商队?
第112章金唐文官
傍晚的时候,太阳逐渐沉向地平线。
休息过的布依克族收起了帐篷,所有人都没有骑上骆驼。克朗搀扶着年迈的阿萨,在逐渐大起来的风沙中,这个在克拉卓玛大沙漠流浪多年的部族,踏进了瓜州鬼城。
进入鬼城之前,克朗从随身携带的包囊中取出一个扁平的酒壶交给阿萨。
阿萨拧开酒壶,倒出来的却不是水,而是一捧沙子。
将沙子高高地扬起,被风吹走,阿萨苍老的声音响起:纳姆的威严如日照克拉卓玛,炎日不息,纳姆的子民终将回归故地。
纳姆的子民终将回归故地!
不论男女老少,全都跟着高声念出这句话。
风沙从连绵的沙丘上吹起,黄沙之中,这群流浪多年的古老民族站在了他们的故地之外,西天的斜日洒落在他们身上,像是先祖古老的余晖。
走吧。
阿萨命令。
驼铃重新响了起来,这一次部族中的所有青年走在前面,孩子走在中间,老人们跟在最后。
克朗挑选了几名年轻的壮小伙和他一起,打头阵,为部族人们开路。
纳姆故地中,高大的岩石山分布着,风蚀过的土丘错杂着,走在里面,周围的事物看着都差不了多少,很容易就迷失方向,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因此克朗他们会在路上留下标记,为速度较慢的大部分指明方向。虽然确认了瓜州中的鬼城就是他们寻找的纳姆故地,但是作为克拉卓玛大沙漠中传承久远的部族,他们同样知道鬼城中凶险不少。
而驼队中幼童老人都有,他们必须给族人探知一条比较安全的道路。
等等。
握着弯刀的克朗忽然摆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来,他皱着眉头,缓缓打量四周。
吹过来的风中带着一丝血腥味。
小心些,我过去看看。克朗摆了摆手,让其他人停下来。
血腥味夹杂在风中,已经很淡,如果不是经验老道的猎人很难分辨出,克朗寻着风吹来的方向走去,他拔出了弯刀,握着手中。
风中的血腥味闻起来像是沙狼的。
沙漠中的沙狼群从来都整群出动,这种畜生狡诈极了,鲜少吃亏,难不成它们和什么东西打起来了?
绕过一座岩石山,克朗的瞳孔微微一缩。
天光还没有完全暗淡下来,在斜前的一处状若伏兽的岩石山前,沙地上大片大片干枯的血液,沙狼的头颅在地上垒得整整齐齐。一名穿着中原宽袍的青年懒懒散散地靠在岩壁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青年抬起眼,直接看了过来。
青年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克朗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把刀。
宛如刀光的凌厉扑面而来,克朗赫然心惊,中原那些只知道读一堆破书的家伙什么时候会有这种恐怖的杀气了?
他条件反射地横刀胸前,弓起身。
那边的朋友,不要一上来就打打杀杀啊。出乎意料的,站在岩洞口的青年依旧懒洋洋地靠在岩壁上,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打听下,这里的路你们认识吗?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他们是被排挤放逐到瓜州的金唐官人。
阿萨的帐篷中,克朗毕恭毕敬地向阿萨汇报情况。
有资格来到阿萨帐篷中的人往常一般是在族中地位崇高的老人和武力过人的青年猎手,但如今却出现了例外。
帐篷中此时坐了两名服饰明显就是中原的人。
穿着宽大儒服的年轻贵公子端坐在帐中,举手投足尽显矜贵。另外一名中原人腰上挂着刀,手似有意似无意地按在刀柄上,站在那名年轻的贵公子被背后,看样子是那名年轻贵公子的护卫。
先行探路的克朗等人在鬼城中遇到了这两名遇到沙狼的金唐中原人,护卫虽然将沙狼斩杀了,自己却也受了伤,而不会武功的官人同样受了伤。
青年侍卫戒备的样子惹得帐中的布依克族猎手对他怒目而视。
不过,事实上,年轻的猎手们目光更多的是时不时地投向端坐着的那名年轻贵公子。那名穿着儒服的年轻公子的确像他们印象里的中原人,身子骨比布依克族的女人还瘦,脸色也苍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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