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2 / 2)

gu903();守寡,尚要守孝三年,休弃却可择日改嫁。她嫁进来时是不情不愿,既然现在知晓了原因,那么要走,他也不会强求。

只是少了人,院子里,大概会要安静些吧。

楚娆站在床栏边上,在听到那‘一介病躯,如你所愿’八个字时,胸腔莫名泛起苦涩。

她张口想解释,发现解释不清,因为她先前就是这般想的。

只能讷讷重复,“那我现在不愿了,行不行。”

“你就说么,行不行。”

楚娆的眼睛红彤彤地望着祁苏,没哭,但足足的是惨兮兮的模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说,明明是觉得祁苏可怜,现在想着想着反而是觉得自己可怜了。

“我知道你身子不好,”楚娆的声音有点闷,带着哽咽:“要是这么半路抛下你,我就算好——好好活下去,怕也是不得安生的,你还是让我呆在你身边吧,我们一起好好地活下去,不好么。”

“你到底还休不休嘛。”

楚娆说着说着眼泪终于止不住地下来了,她想不通自己拿了休书为何还这般费尽心思地折回来,只能归结在于心有愧这个由头上,有了理所当然的原因,自然便一发不可收拾。

楚娆的反应说来就来,祁苏看着眼前撇着嘴哭得梨花带雨的楚娆,实在是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诸多情绪,休书是她想要的,现在又仿佛是他逼的。

他从未应付过女子,楚娆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等了许久,祁苏的神色虽然依旧冷落,但语气终于有了松动,“不休了。”

“真的?”

“我为何要骗你。”

这对话,听着颇熟悉,楚娆想到了什么,眼睛还盈着水珠子,抽噎着问道:“那说好的五月再回我娘家一趟,是不是也还算数”

“要是你身子好了的话。”楚娆轻声补了一句。

这什么跟什么,祁苏顿觉得有些头疼,“回去睡吧。”

那就是答应她了,楚娆抹了抹眼泪,说也奇怪,在自己家悬着的心,一看到祁苏还好好活着,她就放下了,尤其是在他说不休了的时候。

“我回后院了,明日再来看你。”

行至门口,关门前,楚娆转过头,

“祁苏,我以后,不会再在你生病的时候跑开了,让你一个人回来,对不起。”

楚娆回到后院,和在楚家的心情一比,真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果然人还是不能愧疚,楚娆躺在床上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好好‘保护’祁苏,虽然她想起前世,仍旧害怕,但老天爷让她重生回来,就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再让她死一回的!

***

翌日卯时,楚娆破天荒地不用云珠叫喊,起了个大早。

她梳洗完,换了一身翠粉百褶裙,还戴了成对配着的珠钗,祁苏病了,总不能见着她也是冷冷清清的,自然要喜气一些。

“小姐,您真的要去姑爷那呀。”

“嗯。”

“额姑爷身子如何了?可说休书一事了么?”楚娆昨晚回去的晚,沐浴完就睡了,没与云珠细讲,是以云珠不晓得个中情景,还以为小姐姑爷正僵持着呢。

楚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有些刻意地忘了昨晚自己在祁苏那哭得‘兴致高昂’,便囫囵带过,“嗯,他是有些不高兴,但现下不休我了。”

“那就好,”云珠松了口气,“小姐,那您可要好好照顾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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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珠自己的确有私心,她看得出小姐喜欢姑爷,姑爷那般的玉人,谁能不喜欢呢,但她不敢僭越与小姐争,只要以后能留下来继续伺候小姐和姑爷,她就心满意足了

走至祁苏卧房的门口,这次楚娆没什么犹豫,跨着步子就进了房门。

四九正好在给祁苏以汤碗喂药。

毕竟祁苏右手肘心的破口极大,好不容易才包扎起来。屈大夫曾嘱咐过,不休养上三两日,绝不能轻易动弹,不然这新的血还没养起来,又得再失一次,那可就命都没了。

“诶,是夫人您来了。”四九忙起身放下瓷碗,恭敬地喊了声。

门房的人都跟他说了,夫人大半夜地红着眼睛进了院子,他就知道,夫人心里是有公子的,想来当日定是有什么不好言说的事情,才不跟着一道回来。

“嗯。”楚娆冲着四九笑了笑。

四九看她笑的明艳,一想起自己对楚娆那日的脸色,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夫人,小的,先去看看膳房早膳做了没。”

说完一溜烟地跑开了,楚娆都没来得及答上一句。

“他怎么怕我似的。”楚娆自言自语地走向床边。

从她进门,到四九跑开,不过是一两句话之间,祁苏以为楚娆只是过来看一眼,算是了了昨晚说的话。

哪知道,楚娆竟是坐在了床沿边上的矮几上,顺手拿起了四九放下的瓷碗,抬头神态自然地看向祁苏,“呐,四九走了,我来喂你好了。”

楚娆没什么别的意思,四九没喂完,她帮忙接着喂罢了,对着一个生病的人,有什么好讲究的。

等当真将瓷勺抬至祁苏嘴边时,她还是有些少女羞怯的面红,但事情哪有做一半的道理。

祁苏皱起眉头,看着愈来愈近在咫尺的汤勺楞了楞。四九喂他不假,但楚娆进来的晚,看漏了,四九不过是举着瓷碗,用勺子搅匀了草药,然后由祁苏用左手拿着碗喝药,男子,怎么会让人用瓷勺舀着喂。

楚娆举得手都酸了,见祁苏还是没有探身向前,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祁苏突然动了一下。

就着她的手凑到了勺口,看起来像是很不情愿地啄了下,随即便接过汤勺放进碗里,虎口从楚娆手心提过瓷碗,“我自己来。”

“噢,”楚娆有些赧然,但很快就不放心上地站起身转了圈,笑着道:“祁苏,你看我今日穿的不同,看着心情可会更好些?”

祁苏闻言看向楚娆,像是有思虑过,但显然没想明白,“有何区别?”

亏她特意选的亮色,楚娆登时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只能换了话题询问,

“今日怎么样了呀?”

她看着祁苏手臂上厚重的裹纱,根本看不透里头,说不好奇是假的,“祁苏,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

说病就病了,明明前一晚也没什么异常

祁苏喝完,将之摆到了一边的矮几上,转头的时候,应了一声“尚好。”

“”

好嘛,那就是什么都不说了,楚娆自知理亏,那日让他生着病一个人回来,她已经很对他不起,现下他不想说也是应当的。

索性现在祁苏看起来,除了失了血色一点,其他好像与往日没什么两样。

祁苏说完,就自顾地闭目养神,楚娆不敢出声,想走又想着合理应当得说一声,就这样一直等着。

呆着呆着有些无聊,她走近桌案,随意地翻看起上头摆开的旧书册,无一不是棋谱史传之类的东西,偶有夹杂些杂记也都是晦涩难懂的字句。

实在是,不如话本好看呐。

楚娆回头看了眼祁苏,这个人当真是从里到外都无趣的很。

然而就在这一堆旧书之中,有一本她熟悉的《京本通俗风志》。啊,她想起来了,昨日晚上,见祁苏用完了那个蹩脚的借口,情绪一上来,她就不知道把书放哪了。

回去更不会想起来,原来是放在这儿。

这本风志名字取的文雅,其实讲的皆是些街头巷尾的市井趣事或是游山玩水的奇闻异事,楚娆是从她哥哥楚绥手里拿过来的,看过了一遍,觉得好玩儿就放在了自己屋子里。

现在摆在祁苏这边,好似也很是顺眼的麽,楚娆重新将这本风志夹进了一堆旧书之中,准备垒垒齐整。

“我还未看完。”

祁苏突然出声,楚娆还没放下本子,提着书的一角转过身去,和祁苏的视线撞了个透,真不知道他是何时睁开眼的,“那你现下还看么。”

祁苏将身上的被衾捋平,留出了空位,“嗯,也可。”

“”

想看就直说,每一次都要靠她猜,楚娆现在总算是了解一些祁苏的性子,他说话就是喜欢说半截,可是教他听半截的话,他倒是从来都听不出来。

楚娆小碎步走着,将书递到了床前,祁苏用没受伤的左手接过书,摆在膝腿的位置,意料之中地下了逐客令。

“你该回去了。”

“哦。”

楚娆心想,早上该看的也看了,祁苏的脸色比昨日就好了许多,应当能养回来,不如明日再来好了。

可是当她走至门口,转头合上小门时,看到祁苏依旧用手将书抵着膝来看书,忽尔想起昨晚进门时看到的模样,心里的不忍‘窜’的冒了上来,一时冲动重新走回了矮几边上。

“算了,还是我替你拿着吧。”

楚娆知道祁苏肯定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不等他回应,直接抽走了书,双手捧着那翻看的一页,端端正正地摆在他面前。

“你要是看完这一页了,就说一声,我好翻过去。”

“你不必如此。”

“那我便一直举着,你不看,我也一直举着。”

“你这又何必——”祁苏皱眉,到底是女子惯来会耍赖,还是就楚娆一个这样。

她留在楚家不肯回来,祁苏并不觉得难以理解,他那日写休书是为了成全她历来的心思,并未想着楚娆会回来,更没想到,她还能如现下这般耍起无赖。

祁苏的脸色愈冷,但看着眼前那双有些发抖的手腕,终于没再赶她。

“罢了,你读给我听吧。”

“好啊。”

这次,楚娆很快就应了下来,顺势收回手,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她还以为举个书而已,没成想还挺酸疼的,这要真是举上半个多时辰,那还得了。

楚娆清了清嗓子,女子特有的婉转音调如翠莺鸣啼,稍有些尖,却的确是温柔好听。

“乾淳三年,由中书舍人出知,范火致——”她低头看着书上的字,一字一句地读出声,不快不慢地颇为认真。

可祁苏听着听着就拢起了眉心,他倒看了眼楚娆手上那页,纤长的手指一点,

“炏,这个字读炏。”

“哦,乾淳三年,由中书散人出知媵州府,范炏致是编乃由其入蜀之时,道中思乡而作描其乡,有诗为: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参。”

“这个字读篸,碧玉篸。”

“好碧玉篸”楚娆耐着性子低头继续。

“暑化之。”

“罨化,不读暑,读罨。”

楚娆的脸渐渐红了,声音也愈来愈低,怎么读个书还能这么丢人的呢。

她也是自小有老师上门隔着帘子教书的,儿时比起她哥,她还算勤勉的,直到过了金钗之年,她娘亲不许她再与老师碰面,这才断了学问。

但一言蔽之,还是识字懂礼的,可这本书的有些字确实冷僻了些,再说么,风志只图看个趣闻故事,她看的时候哪里还管读些什么。

越想,楚娆越觉得不好意思。

“你听的不累么,我明日再读给你听。”

说罢,楚娆合上书,怀里抱着风志,不等祁苏反应过来,已经跑出了内室。

祁苏只听得一阵关门声,房内就恢复了安静。

一直想教她走,她偏不走,现在倒是说了一句就没影了,屋子里突然失了声响,祁苏竟然觉得有些不惯。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之后,从门外传来四九咋咋呼呼的声音。

“公子,公子!”

“嗯?”祁苏睁开双眸。

“小的将马车交给夫人了,夫人要用。”

“嗯。”祁苏没什么反应,她想去哪便去哪,他以前不管,现在当然也不会管。

四九将煮好的白耳红参粥放在台几上晾着,边道:“夫人也真是奇怪,这个时辰去街市,回来刚好是正午,那不是晒的很么。”

祁苏没回。

四九继续道:“云珠还说是要买什么解字书的,真是想不通”

“什么?”

突然得了祁苏的回应,四九很是高兴,“公子,你也觉得奇怪吧,夫人要买解字书,这书有什么用啊,又不是不识字。”

“哎呀,”四九一拍脑袋,“公子,小的忘记拿糖蜜了,这就去。”

四九说完兀自出了门,在门外不远处,他转弯前蓦地听到了一声屋内传出的轻笑。“咦?“

回过头没人,房里就公子啊,难道公子笑了?公子无缘无故,怎么会笑呢。

“嘁,定然是我听错了。”

不过要是真是公子笑了,那该多好啊,四九心想,老爷夫人走得那么多年,公子笑容愈发少了,他都不怎么见到了呢。

四九边想,苦笑地摇摇头,跨起步子,继续往膳房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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