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是我让她误会的。”徐思婉含笑迎上她的惊异,“莫慌,你只管等着看好戏。宫里头容不下我有孕的,可远不止方才人呢。”
“我知道……”思嫣仍是胆战心惊,“可姐姐千万多留些神。宫里什么手段没有?若真只是下些致人小产的药便罢了,姐姐并无身孕,自然不怕。可万一有哪个狠心的打错了主意,想直接斩草除根,只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思婉点点头:“这我心里有数。”说着伸手执起汤钵中的长柄汤匙,又舀了几片花胶送至思嫣碗中,思嫣笑说了句“我吃够了,姐姐多用些,补身的”,就自顾夹了筷别的菜来吃。
姐妹两个一同用完这顿午膳,思嫣犯了困,又见思婉是病已初愈的样子,就哈欠连天地回去午睡了。
思婉命人研墨,提笔将思婉适才说及的三味药一一写下,交由张庆,命他拿去问一问路遥。
这点小事,于路遥而言再简单不过。他却谨慎,专程随张庆走了一趟,到拈玫阁亲口告诉徐思婉:“婉仪娘子,这三味皆是活血的药材。尤其那味三棱,破血消淤之效极好。娘子前几日所用的愈创安肤膏里,就有这味药。”
徐思婉听言一哂:“所以这三味药,孕妇是用不得的?”
“倒也不那么绝对。”路遥颔首,“得凡用药,都要看分量。这药便是功效再好,孕妇少用些也无妨。譬如一时略有淤青,愈创安肤膏涂也就涂了,不至于因此小产。”
徐思婉点一点头:“那若是将这三味药一起抓些,添在每日的汤饮之中一起炖煮呢?”
路遥骇然:“岂有这样的吃法?便是为了活血,也不能这样用。若孕妇如此为之,不出几日,必定小产。”
徐思婉勾唇,一抹笑意转在唇角。思索了片刻,又道:“那便请太医帮我调制一味活血化瘀的药膏,用什么方子都行,只消将这三味药都用上便可,不知是否可行?”
“这不难。”路遥点头,“臣回去便去制来,明日请脉之时,即可交予娘子。”
“有劳了。”徐思婉颔首,路遥就告了退。
徐思婉如约在次日拿到了药膏,浅棕色的药膏盛在脱胎景泰蓝的盒子中,膏体软而黏腻,拧开盒盖便有股独特的药香。她细细端详了会儿,将要交予花晨暂且收着,也说不上将来是否一定用得着,只是为了不时之需。
而后她屈指数算,犹是借着这风寒的由头,一直歇到四月初才去向皇后禀话说痊愈了。皇后在此事上并不小气,当即就命人为她添回了绿头牌,绝口没再提昔日的不快。
是以当日晚上,皇帝就到了拈玫阁来。所谓小别胜新婚,这晚二人之间自是柔情蜜意,温情无限。
又过几日,一场细雨淅沥而下,整个京城都好生凉了几天。紧接着却又艳阳高照,下雨积攒的那点凉意连同雨水一并被蒸去,暑热说来便来了。
一连在口味上刁钻了数日的徐思婉就在一朝间转了性,变得食欲不调,连路遥送来的开胃的汤药也加大了剂量。
与此同时,若莫尔终是又起了沙暴。徐思婉素来对这些事不熟,但好在父亲就在户部,她稍一打听便知边关数地死了无数牛羊,朝廷只得赶紧拨下赈灾粮款去。
如此可见,若莫尔的情形只怕更为糟糕。
只不过,若莫尔一时也没什么动静,似乎毫无对大魏兵戈相向之意。徐思婉并不急,耐着性子静等。
再至月中,皇帝也觉察了徐思婉食欲不振之事,便在某一晚忽而提起:“你既也这样受不得暑气……王敬忠。”他扬音一唤,王敬忠打帘而入,他吩咐道,“让六尚局都勤勉一些,加紧筹备,将出宫避暑的日子再提前五日吧。”
徐思婉听得神思一凝。
北侧京郊的山间有一处偌大的行宫,专供皇家避暑,沿山还有数处旁的庄子、园子,可供朝臣们去住。如此一来,天子便是离了京,也大可什么都不耽误,避暑就成了稀松平常的事。
去年夏日圣驾不曾离京,是因大选刚过,懒得再兴师动众一番。今年则一早就下了旨,将外出避暑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廿七。
徐思婉不由因他话中的意思起了好奇:“陛下用了个‘也’字,可是宫中哪位姐妹热出病了?臣妾倒不曾听说,改日可该好生去看看。”
齐轩盘坐在床上,身上只一袭干净的明黄色寝衣,手里执着本奏章正读,听她所问,喟叹摇头:“嫔妃们都无事,是太后。太后原也不怎么怕热,今年不知是怎么了,才刚入夏就觉吃什么都没胃口。漫说荤腥,就连清淡的素菜也吃不下多少。太医开了方子正调养着,但朕想,还是去个凉快些的地方好。”
徐思婉跪坐到他身边:“是,自当以太后凤体为重。”接着又宽慰道,“太后到底年纪大了,偶尔饮食不调在所难免。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想来安养些时日就是了。”
“嗯。”他应了声,她忽而伸手,环在他颈间。他不由身子向侧旁一倾,忙将奏章放下,笑看过来,她迎着他的眼睛道:“只是既知太后凤体欠安,臣妾便不得不告个罪——臣妾怕是又要冷落陛下几日了。”
他因她的用词而眯起眼睛,蓦然伸手将她胳膊一拽,她重心不稳,整个人便跌在他腿上。
不及反应,他扬手落下来,落在她腰下三寸的地方。
“啊。”她一声轻叫。
他没使什么力气,掠起的轻轻响动却令她双颊绯红,继而听他笑斥:“胆子愈发大了。快说,又要做什么冷落朕?”
徐思婉转过头,双颊的绯红已蔓延至眼角,衬得一双娇羞含泪的眼眸盈盈动人:“夫君好大的脾气,妾身还没说什么,夫君就动起手来了。”
他睇着她挽起衣袖,作势又打下去一下:“倒还怪起我来了。你且说说,咱们已有多少日不见?又才重新相见几日?”
徐思婉紧紧抿唇,只睇着他,眼中委屈之意愈甚。他眼见她不答,手就要第三次落下,她却蓦然起身,一把将她的手抱住。
继而就闻耳边一声娇笑,她近近地贴过来,口吻娇俏无限:“夫君别生气嘛,妾身就是忧心太后的身子,想去为太后侍疾几日。”
他闻言再绷不住脸,也笑起来,手臂有力地环在她腰间:“太后自有太医与宫人们照料,不必你操心。况且,这事太后与谁也没说,就是不想劳动旁人。”
“太后心慈,不愿多事。可人生病时最是脆弱,若有家人侍奉在侧,心情总能好些。”她的玉臂又环上他的脖颈,柔声软语地劝他,“况且……臣妾是想,人到了这个岁数若有病痛,病症本身倒是次要的,更可怕的是得了病就总要慨叹自己老了,继而惹得心中郁结,原本的小病也会闹得更加厉害。”
“可陛下看,臣妾近来也胃口不佳。若由臣妾去陪伴在太后身边加以劝解,太后多少便能觉得这都是天气炎热的过错,所以如臣妾这般的年轻人也倒了口胃,自与她的岁数无关了。”
她的声音动听悦耳,说出的话更贤惠无尽。这一字一句便如一缕清凉的泉水漫入他的心房,令他不觉间一笑,双眼复又凝在她面上,含起了罕见的欣慰与赞许:“阿婉心细如发,能得你在身边,是朕之幸。”
徐思婉略有一怔。
即便他早已对她说尽情话,这样的话由他口中说出也十分难得。
她不由心生惊喜,面上仍维持住了那副温婉,浅浅笑道:“陛下对臣妾事事体谅,能得夫君如此,是臣妾之幸。”她说着,薄唇在他脸颊上落了一下,“那咱们便先顾着太后,如何?臣妾与陛下都还年轻,来日方长,尽孝却是这世间最等不得的事情。臣妾不想自己抱憾,更不敢让陛下抱憾。”
这样善解人意的话语,让他无力拒绝。
便闻他很快笑叹:“好,那就由你去为太后侍疾。只是太后既无意惊动旁人,你还是莫要与旁人多说的好,若不然……拂了太后好意倒不打紧,朕只怕后宫有些人糊涂,全无你这样的孝心却又一味想借此巴结太后,反倒扰了太后歇息。”
“臣妾明白。”徐思婉连连点头,这话再合她的心意不过。
她本事没什么好心给太后的,如此苦苦劝他,不过是她近几日正想另寻机会,想再避免侍寝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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