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秦菀也一栗,她本坐在窗边茶榻上读着书,近乎刻意地将外面的争执置若罔闻,这一声叫却猛地将她的思绪扯回来,她一下子变得什么也顾不上,丢了手里的书就回身扒去窗边。
唐榆那声惨叫不是装的。就那么一个寸劲儿,厚重的院门一下子砸过来,顿时让人眼冒金星。
借着月色,兰薰看清他手指的情形,急得都快哭了!
才几息工夫,他左手的食指中指与无名指便都肿起来,前半截变得青紫。其中压得最厉害的食指还碾到了指甲,令指甲一侧隐隐脱开了甲床,露出来的部分血肉模糊。
这触目惊心的伤口直让唐榆脑中嗡鸣,好生缓了缓才听见兰薰带着哭腔在说:“公子恕罪!奴婢……奴婢这就请大夫去!”
兰薰话音刚落,身后响起另一个女声。这声音不急不躁,轻轻悠悠的,只隐隐透着三分不满。兰薰回头一看,不禁有些心虚,低着头嗫嚅道:“是奴婢不当心,伤了唐公子了,姑娘……”
“天色这么晚,你当然是要为我挡的,不怪你。”秦菀淡声。
唐榆本也无意责怪兰薰,可这份冷淡却让他不安。他一时连手上的伤也顾不得了,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秦姑娘,我……”
“进来吧。”秦菀垂眸,说罢就自顾转身先往里走去。唐榆怔忪一瞬,赶忙跟上,又听她吩咐兰薰:“你还是去大夫那儿一趟吧,让他不必过来,直接去唐公子的住处等就好。”
“诺。”兰薰福身,不假思索地依言告退。
唐榆低眼不言,进屋见没有婢子值夜,便知她是有意支走了兰薰。
秦菀的脸色并不好看,仍是白日里那副冷冷的模样,睇了眼茶榻示意他坐,自己则转身走向床边的柜子,去取药膏和白绢。
唐榆知她心情不好,一点声音都不敢出。她取回东西放在他身边的榻桌上,他就抬手要拿:“多谢。”
“干什么?”秦菀一挡,黛眉倏皱,“放下。”
唐榆一僵,隐含困惑地望着她。秦菀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三指上,心里搐得一阵疼,有那么一瞬还回想起了他曾经受尽极刑的样子。
“怎么总这样不管不顾的。”她呢喃着埋怨,拿起剪刀剪了一截白绢,仔仔细细地覆上药膏,伸手就要帮他包扎。
唐榆下意识地一避:“我自己来吧。”
秦菀立时瞪他,他当即就不敢再躲了。
秦菀轻手轻脚地给他包扎,生怕弄疼了他,可十指连心,她放得再轻余光还是看见他眉心跳了一次又一次。
可他一声都没吭。她忽而想起很多年前她刚进宫的时候,他被明贵人寻衅赏了一顿板子,也是硬生生忍着一声都不吭。
她抬眸看了看他:“疼的话就说。”
“不疼。”唐榆矢口否认,甚至还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秦菀的视线扫过他额上的冷汗,薄唇一抿,语气终于撑不住地缓和了下去:“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问这话的时候,她正好刚帮他包好伤得最轻的无名指。唐榆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趁她去剪下一段白绢,伸手就将左手往右手的衣袖里摸。
秦菀想拦都没来得及,只听他深吸了口凉气,额上的冷汗也冒得更厉害了一阵,他屏息缓了缓,从袖中取出一方狭长的木匣。
他想将木匣放到旁边的榻桌上,虽然只数寸之遥,受了伤的食指却疼得打颤。
直至放下的一瞬,他长舒了口气。
“这是什么?”秦菀疑惑不解,又怕他再乱动,赶忙上手帮他继续包扎。
唐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情,轻道:“我傍晚去东市的首饰铺,给你挑了个珠花。”
秦菀一愣:“买这个做什么?”
唐榆缓了口气:“我究竟何处惹你不高兴了?”
秦菀眼底一颤,忽而局促,目光闪烁。
唐榆变得愈发小心,摒着气探究道:“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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