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不要激动,冷静”
“那个女人怎么敢她怎么敢到我面前示威她怎么敢你要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
耳机里传来的女声歇斯底里。
楚喻吓了一跳,又凑近了小声问陆时,“这是怎么了”
“记得伊蕊丝这个名字吗”
“记得,现任情人”
“嗯,陆绍褚不在家,伊蕊丝拜访方薇云,告诉她,陆绍褚经常都在自己面前说方薇云年老色衰,脾气古怪,惹人厌烦,要不是顾忌着风评和陆家的颜面,早就离婚了。”
“所以方薇云炸了”
“对。和方薇云通电话的孙医生,是方薇云的私人心理医生。但方薇云一次也不敢去孙医生的诊所,也不敢见面,担心被人发现,传出自己心理有问题的消息。”
楚喻明白了。
方薇云的顾忌,反而方便了陆时,只需要监听电话,就可以知道方薇云和心理医生的对话。
他又想了想,“可是不对啊,那个伊蕊丝,为什么会突然去找方薇云示威她这么有底气吗”
“因为我。”
陆时说着,伸手,松松圈住了楚喻白皙的手腕。拇指指腹,顺着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纹络,缓缓揉弄。
“我向伊蕊丝透露了消息。我不是方薇云的儿子,方薇云嫁进陆家十几年,根本没有生育。陆绍褚跟她,不过是表面夫妻,为了颜面,才做出鹣鲽情深的表象。”
楚喻瞬间就懂了。
所以伊蕊丝作为正受宠的情人,才会明目张胆地跑去挑衅方薇云。
而陆时的目的,大概是让方薇云受到刺激,泄露出更多信息
耳机里,电话还没有挂断。
方薇云说着话,突然颤抖起来,“还有、还有、那个找上门的女人,长得真像她特别是眼睛下面的那颗痣,特别像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早就已经变成了水鬼”
孙医生似乎是被方薇云的尖叫吓到了,但很快又恢复了专业素养,“陆夫人,您还好吗请您务必冷静下来。您说伊蕊丝长得像谁谁已经死了”
前后不过十秒的时间,方薇云迅速发现自己言语有失,就像触到了不可触碰的红线,她骤然冷静了一般,声音迅速变回平日的温言细语,“孙医生,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前后语气和情绪的变化,楚喻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但又不得不感慨,方薇云真的时刻都把自己的秘密守得森严,半丝风都不透。
孙医生却仿佛早就习惯了方薇云这般的情绪转变,“您冷静下来了就好,我刚刚没说什么,您听错了。”
电话挂断,耳机里的声音也跟着消失,楚喻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好吓人”
他呼了口气,又奇怪,“不过,方薇云为什么会觉得,伊蕊丝长得像你妈妈眼睛下面的痣在同一个位置,这么巧”
陆时仍在一寸寸摩挲着楚喻的手腕,他垂着眼睑,嗓音轻慢,“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巧合。”
抬眼,陆时定定地看着楚喻的眼睛,“因为人是我找到的。是我,在暗地里,给了这个叫伊蕊丝的女人机会,把她送到了陆绍褚面前,让她成功取代冯吕葳,成为了陆绍褚现在的情人。
也是我,向伊蕊丝透露了消息,给了她上门挑衅的底气。”
楚喻瞳孔微缩。
陆时指腹揉在楚喻手腕凸起的圆骨上,仿佛抚摸古宝珍玩般。
“陆绍褚虽然滥情又花心,但他极爱面子,在外人面前,自诩专情。所以,他在同一段时间里,只会有一个情人。而他的每一任情人,大部分,时限都只有一到三个月,过了这个时长,就会被抛弃。
但伊蕊丝不一样,她聪明,她在陆绍褚身边,已经四个月了。”
楚喻飞快就理清了脉络。
伊蕊丝超出“规矩”的得宠,让方薇云有了危机感,甚至连出去度假都不敢,担心自己一旦离开,“陆夫人”这个位置,就会被抢走。
而伊蕊丝上门挑衅示威,让方薇云长久以来“正室”的尊严受到了威胁,也使她有了更深的危机感,让她心里下意识地察觉到,这个伊蕊丝,和陆绍褚以前的那些情人都不一样。
伊蕊丝为什么敢上门挑衅必然是陆绍褚给她的底气。
那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陆绍褚是不是真的向伊蕊丝漏过什么口风
方薇云怕了。
她比自己年轻,比自己会抓男人的心,她来势汹汹。
而伊蕊丝眼睛下面那颗跟江月慢长得一模一样的痣,就成了压垮方薇云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维持不住理智。
那个找上门的女人,长得真像她。特别是眼睛下面的那颗痣,特别像,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早就已经变成了水鬼
楚喻突然站起身,塞在耳里的耳机被线扯着,掉了出来。他顾不上,朝陆时道,“水鬼方薇云说了水鬼这个词”
陆时神情平静,拉着楚喻的手腕,让他重新坐到自己身边。
楚喻脑子转得飞快,“会不会是,下雨天,她”
说到这里,楚喻猝然止了话。
连他都听出来了,很有可能,陆时的妈妈,就是在十七年前的某一个下雨天,被方薇云杀死,然后扔到了水里。
直到现在,她可能还长眠在某一条江中,某一条河里。
所以方薇云才会在下雨天睡不着,才会说江月慢已经变成了水鬼。
他都能想到的事情,陆时怎么可能没听出来
楚喻声调低了下去,“陆时”
那种难过的感觉,再次弥漫上来。
楚喻觉得喉口泛起疼痛,他又呐呐喊了一声,“陆时。”
陆时顺着楚喻的手腕,下移,触碰到了他手心的柔软纹路。
“害怕吗”
这是陆时在打架把人的虎口扎穿后,第二次问楚喻,害不害怕。
他的嗓音轻缓,带着淡淡自嘲。
“我手段很脏,像藏在暗处不见天日的蛇鼠,连自己的生父都一并算计。”
我把真实又肮脏的自己,毫无遮掩的,剖开一切伪装、血淋淋地,展示给你看。
如果你只会看我一眼,我要你看到的,必须是最真实的我。
如果你施舍爱给我,那我要你爱上的,也只能是最真实的我。
第58章第五十八下
楚喻的手腕被陆时细致地把玩揉弄,让他心尖上,无端地生出一股酥痒。
将那股绵绵的燥意压制住,楚喻垂下眼,看着陆时手背冷白的肤色,以及青色的血管。
他知道陆时的意图。
清楚,且明白。
就像小巷子里,陆时用塑料吸管的尖端,眉也没皱地划破指尖,将粘稠的血液一丝不苟地涂在他的嘴唇上,温柔地问他,我的血好闻吗,你为什么要闻别人的血的味道。
就像那天晚上,他握住陆时的手腕,让陆时松手。陆时问他,怕吗。
看似强势,看似镇定,看似漫不经心,可实际上,楚喻却觉得,陆时比他更加害怕,更加忐忑。
gu903();甚至更加脆弱。